这位红衣女子的房门与诸妓不同, 是一整块完整的门板,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形, 可见在教坊司中她的身份卓然,不同于流俗。沈忘轻轻扣门,自报家门道:“沈无忧求见令嘉姑娘。”
虚掩的房门缓缓打开,女子冷冽清幽的声音也随之飘了出来:“令嘉……这闺名倒是许久没有人唤过了。请进吧,沈御史。”
闻言,沈忘与易微、程彻对视了一眼,当先迈步走入房中。与曾经见过的漪竹姑娘的香闺不同,王令嘉的房间却是清冷洁净至极,相对于一名教坊司的头牌,它倒更像是一位世家公子的书房。几榻有度,器具有式,位置有定,市声不入耳,俗轨不至门,繁简得当,极是雅致。
“三位公子,请坐。”此时,王令嘉面上覆的轻纱已经取下,露出轻纱之下石破天惊的美貌,柔媚有之,英气亦有之,让人见之忘俗。“贵足踏贱地,是什么风将三位吹到这污浊之地的?”
王令嘉行止坐卧皆有礼数,面上更是没有分毫惊讶之色,可见她对三人的到来似乎早有准备。毕竟张绰平一案闹得京城中沸沸扬扬,王令嘉人在眼多嘴杂的教坊司,很难做到充耳不闻。沈忘也不隐瞒,当下直言相告:“本官前来乃是为王大臣与张绰平的案子。”
“兄长的案子早有定数,兄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我成了教坊司中的娼//妓,沈御史可是觉得这样的惩罚还嫌不足?”
这王令嘉的话中尽是冷嘲热讽之意,句句带刺,易微听得极是别扭,可她又分外同情王令嘉的身世,是以硬憋着一股怒火隐忍不发。可她不发威,不代表王令嘉没有注意到这位过分娇俏的“玉面书生”,只见王令嘉的妙目向易微身上一扫,笑道:“倒是不像这位姑娘,锦衣华服,身娇肉贵,想必家世不凡吧?”
易微只觉面上一刺,刚欲反驳,就见程彻高大的身形倏地站起,将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沈大人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王令嘉笑得更加娇媚了,起身一福:“是是是,大人们身居高位,妾身人微言轻,自是不该多嘴了。”
沈忘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冷声道:“令嘉姑娘,我只问你,你同那张绰平是否熟识?”
王令嘉冷哼一声:“熟识?无非就是家门口的一名乞丐罢了,妾身就是再贱,还能贱得过一个乞丐?”
“不许你说他!”易微终于忍不住了,从程彻的背后露出一张气得发青的小脸儿。
王令嘉睨了易微一眼,并不与她缠斗,却听沈忘又道:“那你可识得卢有德?”
“这天底下我最不熟的就是太监了”,她噗嗤一声笑了,“他们和我们可吃不到一个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