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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绝望的是,绳子把她和椅子绑得严严实实,她每挣扎一下,椅子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维克多不是一个笨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我不是道歉了吗?你还想我怎样? 他攥着她的肩膀,十分激动地摇晃,“你这铁石心肠的婊.子,你这粗俗不堪的荡.妇……你要是不爱我,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落下,他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双眼通红地掏出一根火柴,哆嗦着想要划燃。

切莉没想到他会疯狂到这个地步,竟然想跟她同归于尽。她张了张口,终于想起安抚他,但她不管说什么,都被他嘶声力竭地打断:“别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是废物,是懦夫,是庸才……那就跟我这个废物、懦夫、庸才一起下地狱吧!

火柴燃烧了起来。

他把火柴丢在了地上。

火焰嗅到白兰地的气息,瞬间化为足以坍塌一切的熊熊大火。

切莉透过火光望向维克多疯狂的面孔,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她的人生,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就这样……落幕了?

黑烟犹如黑色的幽灵,扭曲了眼前的画面。她在橘红色的火光中出汗了,咳嗽了,痉挛了,感到呼吸困难。

越想越觉得荒谬。就因为骂了维克多两句,损害了他那比针眼还小的尊严,她就要……死了?

可笑,太可笑了。

就在这时——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剧厅的门忽然被人用脚狠狠踹开。“砰 的一声,无比响亮。一个人穿过噼啪坠落的火光,步伐平稳地朝她走来。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长外套,肩头是已经融化一半的雪花,手上攥着长而结实的绳索……难道是那两个劫匪原路返回,想要再绑架她一次?

不管是谁,她想要活着。

“救我,救我…… 她哑声发出恳求。

他走到她的旁边,单手扯断了她身上的绳子。

她嗅到了他衣领上熟悉的香水味,清淡、雅致,隐约有皮革、香根草和橡木苔的芬芳。

是埃里克。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依赖他身上的香水味,简直是抽泣着往他的怀里钻:“是你……呜呜,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的小狗,呜呜……我好爱你……

“没事了。 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用大拇指擦掉她脸上的焦黑痕迹,“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切莉立刻扁起嘴,呜呜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并重点描述了自己被维克多亲吻时的恶心感受。

“我知道了。 他说,“这里火势太大了,你待在这儿不安全,我先送你出去。别担心,我会替你报仇。

切莉没有把埃里克的话当回事。在她的眼里,埃里克就像一只需要疼爱的小狗,能救下她,已经让她非常惊喜了,至于报仇——她根本没想过这事,维克多的家境很不错,父母均是巴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埃里克或许能给他一点儿苦头吃,但绝对不可能跟那些大人物抗衡。

在她的想象里,埃里克所谓的报仇,大概就是把维克多打一顿,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把他打到骨折。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维克多更疯狂的男人了。

这么想着,她放心地呜咽说:“那你记得多揍他几下……他这人实在太坏了,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我会的。 埃里克声音低沉地答道。!

第14章 Chapter 14

安顿好切莉以后,埃里克回到了燃烧的剧厅,找到昏迷不醒的维克多,把他扔到马背上,带回了加尼叶歌剧院。

他曾为波斯的国王建造过一个酷刑室,那是一个镶满镜子的六角形房间,当镜子随着轴承转动时,房间会像万花筒一样产生千变万化①。仅仅如此,还不足以称为“酷刑室”,真正令它残酷的是,中央那棵冰冷而坚固的铁树。当天花板亮起,电动升温装置运转,所有镜面都会散发出滚烫的热气,整个房间会瞬间化为一座没有尽头的、焦金流石的钢铁森林。

埃里克在加尼叶歌剧院的地下迷宫,也建造了一个这样的酷刑室。

他将维克多扔了进去,然后,坐在酷刑室的屋顶,一边喝杜松子酒,一边等里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维克多就醒了,被热醒的。

周围实在太热了,比燃烧的剧厅还要热。他睁开双眼,咳嗽两声,吐出一滩焦黑的口水,有些艰难地张望四周。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看见了无数个面色苍白的自己,但很快,那些惨白的人影就消失了。一座荒凉的白色沙漠浮现在他眼前,阳光亮晃晃地刺灼着他的眼睛,远处有一片小小的、生机勃勃的绿洲。

这是……什么地方?

他在哪里……

他晕倒之前,不是在剧院里放了一把火吗?为什么一觉醒来,会躺在沙漠里?

维克多晃了晃头,跌跌撞撞地撑起身,蹒跚着向前走。幸好,那片绿洲只是看上去远,实际上两步路就到了。就在他迫切地想在树荫下歇口气时,一堵透明的墙挡在了他的面前——是的,透明的墙。

“见鬼……”维克多咒骂了一声,“真是活见鬼了。”

他咽了口唾液,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这一回畅通无阻,但就在他快要踏进那片舒适、清凉的绿荫时,又一堵墙挡在了他的面前。他有些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换了个方向,然而还是有墙,哪里都是墙!

他害怕了,又口渴又恐惧,颤抖着摸索那堵墙,想找到墙与墙之间的分界线,或测量出它的高度,直接翻过去。但这些墙严丝合缝,根本没有缝隙,也摸不到尽头。他感到绝望,不停地舔嘴唇,干裂的嘴皮上全是铁锈味的血。

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他根本感受不到时间在流逝,只能感受到热,闷热,炎热,灼热……嘴唇早已干燥得爆裂,身上每一寸皮肤也在爆裂。他瘫倒在滚热的沙子上,一动不动地望向天空,傻子似的张着嘴,祈祷雨水从天而降。

下一秒,大颗大颗的雨水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急忙爬了起来,两眼迸发出惊人的亮光,狗似的去舔那些水珠,完全没没察觉到舔的是镜子而不是沙子。

令他欣喜若狂的是,气温在下降,沙漠逐渐变成了绿洲,雨水越来越多,汇成了一条晶莹清凉的小河。河水治愈了他身上的晒伤,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水,简直想永远待在里面。

几分钟后,他喝够了水,想要上岸,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游不回岸边,只能眼睁睁看着河流越来越宽,化为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

荒谬,真是荒谬……他竟然从沙漠的绿洲掉进了海里,但事实就这样发生了。他不由感到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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