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默将自己所有之物收拾起来,尽皆包好。
又将案上梅花卷轴并当日清漪所缝之绛石苏花青衫,亦放入包袱中。
“不是要在此多住几日吗?”清漪道。
“既然无事,仍回锦水边吧。”柳默道。
“为何?”清漪奇道。
柳默牵过她手,柔声道:“如今我只愿与你做对平凡夫妻,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清漪笑道,“只是、为何突然如此?”
柳默沉默一回,叹道:“昨日三弟虽多方热情,只是言语之间,未免对我存有忧虑,我今离了此处,去了他疑心,日后也好兄弟相见。”
清漪闻言,轻轻点头道:“也好。”
稍时柳默收拾妥当,对清漪道:“走吧。”
出得门来,秋棠见他提了包袱,惊道:“二公子,这是为何?”
“锦水边居所无人照看,柳默不放心,秋姨不必担心,我会常来看望你的。”柳默道。
秋棠见他如此,知多说无益,只得含泪与他道别。
柳默携了清漪,出了馨兰苑,正走之间,忽见柳占房中丫鬟胭脂匆匆跑来,见了他二人,忙道:“二公子、二奶奶,快去看看吧,老爷不好了。”
柳默清漪闻言大惊,忙往万金苑赶去。
到得柳权卧房,柳占已在房中。
见他二人到来,忙迎上道:“爹不知为何,刚才忽然大叫一声,如今又晕了过去。”
清漪快步趋至床前,袖中已取出绢巾,忽然望着柳权手腕,呆立不动。
只见柳权手腕之上,已被人涂抹了毒粉在上。
此毒名为亲肤散。其色与人肤色极为相近,毒性深入肌肤五腑,七日内即断命。
且此毒毒性善牵延,可传给任何一个接触过中毒之体的人。
此毒涂抹于人体肌肤,甚难辨认。
若非知晓之人,则极难诊断得出。
当日雪爷爷曾与清漪明明交待过,务必小心此毒。
而柳权中毒日久,肌肤已泛出黑迹,清漪一眼便已看出。
心下诧异,暗自留心。
柳默见她只是呆望,并不诊脉,上前道:“娘子,如何?”
清漪默然望了他一眼,又看看旁边柳占,仍以绢巾覆于柳权手腕,细细诊断,片时起身道:“并无大碍。”
柳默方松了一口气。
柳占在旁却面现惊异,直盯着清漪,却不搭言。
“三弟不必忧心,父亲病情尚稳。”柳默对他道。
柳占方转头看他,只道:“那便好。”
“今日我便带了你嫂子搬去锦水边,你若有事,去那边寻我便可。”柳默对柳占道。
“二哥如此,是嫌弟招待不周吗?”柳占道。
“三弟莫要多虑,你二嫂不惯府内生活,且那锦水边居所尚需打理,是以暂居那边。”柳默道。
柳占稍稍挽留几句,便也道:“也好。”
“走吧。”柳默便对清漪道。
先出了房门,清漪亦跟在他身后,柳占却在房中未动。
柳默清漪出得门来,忽见远处唐素秀急急跑来,口中嚷道:“二公子、小心!”
话音未落,忽然一个黑影自面前甬道侧旁院土下跃出,身形瘦弱、全身尽着黑衣。
那人跃起,随手将一团黑沙洒向柳默。
清漪方才闻唐素秀之声,已知不妥,见此情景,忙驱动法力,张开幻影壁,护住柳默。
那团黑沙在柳默眼前如碰到无形之壁缓缓落下。
那人见一击未中,便伸掌击来,看他掌上乌黑,已喂了毒,且正是那日墨绿锦衣人掌上之毒,亦是勤羽当日所中之毒。
“相公,小心他掌上有毒!”清漪忙道。
“你这丫头甚是碍事!连我这百鬼沙亦能解得!”那人哼道。
说话间已向清漪劈出一掌。
清漪侧身避过,此人身形倒快,又已跟至。
柳默已自袖中将长笛取出,向那人身后点至。
那人闪身避过,腰间取出一根软鞭,向柳默击去。
清漪见那鞭身之色亦是黝黑,对柳默道:“他鞭上亦淬了毒!”
那人两鞭劈出,虽然凶狠,其实武艺稀松,清漪方松了一口气。
柳默翻身直点那人要穴,那人见敌不过,欲再遁土逃去。
跃起身来,以脚跺土,却发现地上之土坚如顽石!
原来清漪忆起桀风嘱咐,知他必是那日土下之人,已然用幻影壁封了他的退路。
那人再换一处,亦是如此,一时慌了神。
“今日你休想再逃得!”柳默道。
玉笛轻点,将那人逼落在地。
落下时,却正中一人之剑,穿胸而过。
那人回头看时,柳占手握剑柄,立于身后。
黑衣人颤抖着伸出一手,却只茫然指着前方,口中颤声道:“三、三公子……你、好……”
柳占手下使力,那剑在那人体内翻了个身,那黑衣人登时毙命。
柳默见状,已是救之不及,叹道:“三弟何太性急,亦该拿了他问个明白。”
“此人竟对二哥痛下毒手,还有何可问?我今手刃此人,也免脏了二哥之手。”柳占道。
清漪在旁见黑衣人体内鲜血迸出,忙闭上双眼,袖中放出银针,自刺指尖。
柳默走近前来,细看那人,瘦弱如猴、皮肤干瘪,却并不识得。
柳占又对左右道:“将此人拖下去,晚间扔去乱葬岗便罢了。”
便上来几个家丁将那黑衣人拖出。
事已至此,柳默知多说无益,也只得由他去罢了。
清漪只侧过脸去,不去看那黑衣人尸身。
“此人先洒黑沙,又双手长鞭灌毒,恐怕就是为祸之贼人。”柳占上前对柳默道。
柳默亦忆起桀风之言,方才那人也曾道是清漪解了他百鬼沙之毒。
他又善使遁土之术,跟踪打探而不被察觉亦非难事。
似乎确是此人。
只是,他究竟是何人?
与我柳家究竟有何仇怨,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
此时人已亡去,百般不解,毫无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