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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 2)

饭后,孙培不再打扰段宁,回军营报道了,公寓里只剩下了段宁一个人,电视机里的声音不间断播放着,与壁炉里轻微的噼啪声一同传入耳中。

他的脑海里仍然回荡着孙培的那句话。

“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而他仿佛需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像段宁一样,还是像段斯一样。有了命令状,有了政坛里一时的朋友和靠山,他就能做回段斯了吗?他还是段斯吗?

段宁与傅轻决有过的这三年,段宁此时此刻的模样,能满足人们对段斯该有的模样的想象吗?

不入流的杂牌电视台里原本还在重播着前一天的过时新闻——据知情人士透露,苏纳总统为谋求出路,两周前就国防相关问题与傅氏进行了秘密会谈,总统内务秘书米尔诺与傅轻决在总统府外模模糊糊的同框影像一时间广为传播。

然而,紧接着插播的下一条实时报道,就是傅氏掌权人傅轻决对外称病的消息。

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傅氏体量庞大,地位超然,如今也正是傅轻决趁东风大展身手的时候,正卡在了最要紧的关头,有任何不利于稳定的消息都一定会进行封锁。当初傅轻决跳车后性命垂危,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都没有往外透露过一丝风声。可现在……

仅仅联系上一条新闻看来,倒是可以理解为苏纳刚想为自己、为同党和联邦人民树立起来的信心,转瞬又垮了——傅轻决对外称病,即是对当前局势的某种回应——苏纳总统想要谋求的出路,恐怕是不在病中的傅轻决这里了。

段宁回想起那天在国会大厦见到傅轻决的场景。

傅轻决是变瘦了,高大宽阔的身形显得更加孤峭挺拔,也更丧失了温度。段宁对此并不意外。

不过那时的傅轻决出入在总统府和国会大厦,看起来不像是病了。

但段宁当时很快将傅轻决忽视了过去,现在也不愿意一直回想。

因为傅轻决就算真的病了也与他无关,傅轻决将命令状拿给楚晃,也只能叫还回来。那本就是李铎总统签署的最终属于段宁的东西,傅轻决如果做为一个与“他们”都不同的,还存有良知的人,面对当年那出阴谋和惨剧,本就应该做到这些。

理应如此。

段宁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然后起身,顿时关掉了嘈杂不堪的电视机,直接回了房间。

他看着孙培帮他拿来放在床上的那套军装,良久之后,在镜子前缓缓换上了身。他的动作很慢,系胸前纽扣时花了很多时间,而他终于放下手,却不敢再看向镜子。

他得习惯,他需要不停地训练自己,才能算摆脱了过去三年。哪怕是装的。

因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冬天将继续僵冷难熬下去的时候,新年一月的第一次国会大会上,由联合党议员提起的重审军火走私案及李铎总统遇刺案一事惊诧众人,苏纳政府的成员当即表示反对,然而在楚晃、各军部代表及左派领袖的默契合力助力下,重审草案得以进一步讨论下去。

由于军火走私案刚结不久,性质也不如第二桩,因此会议的焦点果然彻底聚集到了李铎总统遇刺案之上。z.ll

当年的凶手已经伏法,结案卷宗封存,理论上进入了长达百年的保密期,让人根本无从讨论,也就无从重审。

但是,草案中竟然表明出现了新的人证及物证,要求联邦最高法院重审此案。

不等会议结束,国会上的内容就不胫而走,而这样的消息,对整个联邦乃至整个世界而言,都带来了深深的,此起彼伏而难以形容的震撼。

国会大门轰然打开之际,整个世界的焦点便聚集在了那位突然破格出现在国会会议厅上的,李铎总统遇刺案中最新出现的证人身上——

傅轻决站定在病床前,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屏幕正中央,对推门而入的查房医生仿若不知。

段宁身穿陆军制式的修身制服,被挤在了人群的正中央,黑压压一整片中,他身上那硬挺的肩章和胸口的荣誉刺绣不断闪出刺眼的光芒,他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话,不断地往前走,便从中挤出了条难以看清的路来。

记者的声音越喊越大,问的不过是那几句:“请问您是谁?”

“你是段斯吗?!你真的是段斯吗?”

“你要如何证明你自己,你就是段斯?!”

段宁终于停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过去,画面里骤然鸦雀无声——

他没有回答的必要,国会上当场通过的重审草案以及这一瞬间的震慑已经说明了一切。

直到段宁始终保持着沉默彻底消失在屏幕里,傅轻决才滚动喉结,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陡然提了口气,然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黯淡冷硬而沉默的神色,转身看见查房的医生,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他酗酒太多,不眠不休地折磨自己,吐血咳血倒是治好了,但心病难医,也许出院即是重蹈覆辙。

傅轻决却不是怕重蹈覆辙才愿意待在医院。况且他此刻哪怕就在医院,情况也算不上多好。傅轻决拒绝到心理治疗室就诊,对关于段宁的一切都对其他人闭口不谈。

他还住在当初那间病房。

他没有关闭电视机,只是等医生走后调出了刚才的回放,然后一个人坐到椅子上,将桌上的铃兰花盆移到眼前。

被遗弃的铃兰花在傅轻决的照料下哀哀舒展了叶子,曾经被世界遗弃的段斯却再次站在了阳光下。而那个背叛了傅轻决的,苟延残喘破碎不堪的,仿佛见不得人又十分可怜的,让傅轻决有过被爱的错觉的段宁,唯独深埋在了傅轻决的心底。

这一天出自国会大厦门前的新闻画面,注定要在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屏幕里循环播放。

傅轻决不像其他人那般,对段宁的新面貌有多么吃惊、震撼和不敢置信。

他早知道段宁是这样的——三年来,段宁没有一刻能和今天这番模样产生重叠,段宁和段斯之间本该有着天壤之别,可也只有傅轻决知道,段宁就是这样的——和有没有人帮助他、追随他、还回他的荣耀、重新把他推上联邦高层毫无关系。

但傅轻决不能不在屏幕上看见段宁的双手。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按在军装前胸领口的,完完全全空空如也的指节。

傅轻决仿佛已经接受真实世界的面目。他明明是最得心应手的。

不自觉地深呼吸许久,傅轻决垂了垂眼,很快拨通手边的电话,把弗雷克叫了进来。

弗雷克走进病房,不出意外地看见电视屏幕上正无声播放着的同一段画面,默然片刻,说:“傅先生,我来了。”

傅轻决仍然在看电视机。

“国会大厦里一切顺利,没什么问题,”弗雷克缓缓说道,“总统内务秘书米尔诺紧急联系了我们好几次,但因为您没有同意接听,他们知道您在病中,也无可奈何。”

傅轻决点了点头,看向弗雷克:“我叫你来不为别的,”他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忽然沉默了半晌,才说,“段宁的戒指在哪里?”

弗雷克心头一颤,简直如临大敌,他不清楚傅轻决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也搞不懂傅轻决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段宁叫人送戒指来的事被他瞒得严严实实,就算如今的段斯手上没有戒指,那两人既然分道扬镳,把戒指取了,扔了,收起来了,都有可能,傅轻决偏执地钻进死胡同里的概率也能大大减少。

他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傅轻决在他面前吐血的冲击了。

傅轻决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他们这些勤勤恳恳默不作声跟在傅轻决身边多年、看着傅轻决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又如何能做到冷眼旁观?

傅轻决的脾气是算不上好,但他不会苛待和为难下属,谈及工作,绝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因此不止是弗雷克和高管家,整个兰亚之前长期在傅轻决手中都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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