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阴阳交替。
晏临渊站在红石城外,这座位于西漠深处的小城,一夜之间覆灭了。
十万弟子,无人生还。
屠城者是赫赫有名的玄天宗,但没人知道红石城被灭的原因,刚刚下山游历的晏临渊受庞大怨气的吸引,来到这里超度亡魂。
他抬头看了看,本应皎洁的明月,弥漫着妖异的赤红,沙砾中全是闻之欲呕的血腥味。
好强的恨意!
晏临渊闭上眼睛,舒展双臂,再微屈五指,捏出“停云术”第一重的化神法诀。
“天地无极·乾坤至法·溯影苍流·三光化神·敕!”
风,渐渐升起,宛如流水般从晏临渊的指尖流过。
不是风,也不是水,是恨,是惧,是悲,一幕幕画面自晏临渊的脑海中浮现——
时间回到七天前的子夜,红石城万籁俱寂,无数身穿玄衣的修士突然杀来。
巨型战船停泊在红石城上空,号称“玄天之鹰”的李鼎言降下破坏之雷,炸毁了城中的防护大阵。
玄天宗豢养的狰狞异兽,以庞然身躯撞开红石城的城门,数千守门弟子在轰然倒塌的城墙中化为一地残肢。
随即是一边倒的屠杀,雷电、风刃、剑气、刀光,各色术法不断砸下,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城中守军成排成排地倒下。
少数残存的弟子左奔右突,却逃不出头顶战船上的冷酷目光,无论逃向哪个方向,都有一记灼目闪电劈下,将奔逃的人劈成灰烬。
天明时,玄天宗攻破了红石城总舵。
红石掌教欲要自盖天灵,却被李鼎言瞬间制止,再将他剥皮抽筋,倒吊在战船之下。
“交出来吧!”
“若是不交,红石城今日过后,不存于世!”
“不识抬举,屠城!”
……
亡魂们在晏临渊指尖咆哮,疯狂质问这是为什么?玄天宗到底要找什么?
晏临渊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痛!
百年一代,停云观山。
观山是宗派,停云为术法,百年只收一名弟子。
晏临渊就是这百年来的唯一一名弟子,被称为中州大陆最有天分的修行者。
本门修行不求长生,而是度化,度化世间的怨与恨,使死者安息,生者安宁。
师父说:“只有大慈悲,才能承受千魂之怨,万灵之恨。”
师父错了,此时何止千魂万灵,是十万死者的怨恨,将晏临渊当成了杀害他们的敌人,不断撕扯晏临渊的血肉,啃噬他的骨头,吞噬他的生机。
这自然是术法营造的假象,但痛感是真的,承亡者之痛,感亡者之哀,平亡者之愤,是“停云术”的精髓,感同身受,方为大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