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别过脸,说:“婢子愚钝,此前并未发现娘子是在造纸。”
“不,你聪明,但错在自作聪明。”
崔筠凝视着她,半晌,吩咐青溪和夕岚:“今晚给她准备盘缠,明天一早就让她离开。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昭平别业的人,是要去邓州还是要逃去哪里都自便。宿雨这名字是我起的,我也将收回它,此后世间再无‘宿雨’。”
说完,崔筠走了出去。
宿雨的脸上不见被放良的喜悦,只剩错愕和被舍弃的惊慌失措:“娘子……”
从她背叛崔筠的那天开始,她对自己的下场便已经有所预料,哪怕崔筠要杖杀她,她也认了。
她唯独没想过崔筠会赶她走。
没了名字,又被赶出崔家,这比杀了她还残忍。
崔筠没有回头,更没有再见她。
第二天一早,崔筠仍在房中梳妆,夕岚就来复命说已经将人赶出昭平别业。
崔筠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
她低头端看妆奁中的几支簪子,久久都没能下定决心要戴哪根。
这哪里是在挑簪子,分明是乱了心神。张棹歌看得清楚,从袖中抽出一根鎏金打造,簪首镶着花和两颗琉璃珠子的簪子,直接给她簪上。
“不用纠结了,戴新簪子吧。”
崔筠透过铜镜,目光往这个刚起床的人身上一扫,随后才落到发髻间的新簪子上。
“这是鎏金打造的?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张棹歌说:“你赠我纱罗巾子,我赠你簪子,这叫礼尚往来,不能以礼物的价值来衡量心意。”
其实这簪子是刚才签到得的,她一分钱没花。
不过想到当初王贺骋想给崔筠送梅花玉镯子的事,她又补充说:“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是帮我收着,哪天我或许用得着。”
“噗——”崔筠被逗笑,“棹歌所言甚是合理,那我便先帮你收着。”
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将簪子拔下来。
打扮完跟张棹歌走出房间,崔筠望着外头阴沉沉似要下大雨的天,眉头微蹙,呆站了几秒,抬腿朝书房走去。
张棹歌站在原地,问她:“你要是担心她,舍不得她,干嘛赶她走?”
崔筠答:“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我不会因为这些事就要她的命,但也无法轻易原谅她。况且她的心不在这里,没必要强留。”
张棹歌嘀咕:“这是什么虐恋情深小说里的分手桥段?”
不知想到什么,她自言自语:看吧,她心里这么重要的女人这么多,对我并不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