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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禁足于此便罢,此刻本殿便是想喝酒都不许,你们是要造反吗?”

郁云霁方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场闹剧。

他着了薄衫,唇角还有残留的酒液,正顺着他白皙的颈侧滑进领口向更深处。

孤启手中的玉壶已然见底,他不耐地晃着空空的玉壶,朝着远处抛去:“不许本殿喝,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接住了。”

半月堂一时间兵荒马乱,没人瞧见她进来了,直到孤启手中的玉壶朝着她掷来。

小侍们吓破了胆,纷纷想着以身拦下。

那玉壶带着一阵风,朝着她面颊袭来,郁云霁心中一定,说时迟那时快,就当壶嘴距她眼眸仅有一寸之时,她抬手将那壶把稳稳抓住。

“殿下恕罪!”小侍们纷纷跪下。

孤启显然带了些醉意,瞧见她进来,这才从桌案上下来。

那只足并未着罗袜鞋履,脚腕上歪歪地挂着一条红绳,此刻正朝着她步步迈来。

红绳将那只足衬的格外白皙,此刻,白皙的足面还能看得清青色的脉络。

他像是不知什么是廉耻,亦或是根本就不在乎,扯着笑望着她:“殿下好反应,这玉壶可是只差一点,便能毁了殿下这张漂亮的脸了……”

说着,孤启伸手便要覆上她脸侧。

郁云霁握住他白腻的腕子:“王夫,还请自重。”

“自重?”孤启偏着头看她,笑道,“担了着菡王夫的名头,还有什么可自重的。”

“你该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郁云霁看着他,低声道。

身旁原本匍匐求恕罪的小侍们早已不在,两个主子谈话,他们哪敢留在此处听。

这句话像是将他的酒意彻底驱散,那日的荒唐与他旖旎的梦交织在一处,孤启面上的笑凝滞在脸上。

他的腕上是郁云霁的炽热,原本不曾察觉,此刻却像是被烧灼了一般。

“放,放开我!”他胸膛起伏着。

叮的一声脆响,玉壶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桌案上。

郁云霁适时松开那只细腕,他像是避温声一般,连退数步道:“菡王殿下来此作何,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

“昨日我瞧见你的手流血了,男子易受伤,我为你带了舒痕膏来。”

她如是道。

孤启虚虚拢起指节,捱住心头的难言之感:“我才不用你假好心,我这等蒲柳之姿的儿郎,如何用得起殿下的舒痕膏。”

郁云霁颇有几分为难,低声道:“不用吗,那过几日的家宴上,若是被旁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家宴,”孤启喉头上下滚了滚,眼眸倏忽亮起,“菡王殿下,她会不会去。”

“皇姐自然去,”郁云霁认真道,“不止皇姐,届时还有云家嫡子,这些人都是要到齐的。”

孤启身形晃了晃,她忙扶住他的肩头,便听他道:“好,我便要瞧瞧,那云家嫡庶子究竟是个如何的狐媚。”

若非狐媚,怎会将他恭王殿下的心勾走。

此刻的孤启赤脚站在她面前,像一只即将狂暴的小兽,凤尾微微泛了红。

瞧见他这幅样子,郁云霁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将怀中那一沓装订好的信纸递交到他的手中。

“别难过了,我为你粘好了,听话,把舒痕膏涂上。”她温声道。

孤启捧着那一册信纸,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她怎么,怎么会。

郁云霁明明对他无意,这些信纸是能将他置于死地的东西,她非但不将他交出去,不趁机处置了他,反倒还将这些东西一一拼凑,再返还于他。

怀中装订好的册子像是一股滚烫的热流,将他沉寂已久的心猛然烫开。

郁云霁为什么要这般对他。

不,眼前之人并非是郁云霁,而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我才不需要你可怜,你少惺惺作态。”孤启抱紧了怀中的册子,警惕的看着她,像是生怕她来抢走那本册子。

郁云霁无奈,她叹道:“皇姐可不喜欢身上有疤的男子……”

孤启就算再封,再无所顾忌,心中仍是以郁枝鸢为大。

果然,闻言,他静默了一会:“……我涂。”

他乖乖坐在了坐墩上,扬眸看着她。

郁云霁坐在他面前,指腹沾上带着淡香的药膏:“我们说好了,不要擅自行事,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事都要小心,一旦出了差错,你我皆不能独善其身。”

“你知晓的,如若母皇知道你有二心,不仅是不能嫁给皇姐那么简单了。”

孤启垂着的长睫将眸中的神情悉数遮挡。

他自然知晓,当今陛下极为看重郁云霁这个女儿。

倘若她知晓自己非但不一心一意夫侍郁云霁,反而还惦记着恭王,他怕是再无活着的可能。

不能,他不能死,他就是为恭王活在这世上的。

他思绪正是纷乱,指根突然覆上一层温热,惊得他虚拢着的指节骤然收紧后缩。

“别动。”郁云霁低声道。

孤启心中惊疑未定:“不劳菡王殿下纡尊降贵,我自己来。”

那只手却不容置喙地握住他的腕子,继续轻柔地涂抹着药膏。

郁云霁垂着纤长的睫,认认真真地将他的伤处悉数涂抹,他微凉的指也跟着泛了暖意。

午后的暖阳倾泻在她身上,将她身上的浮光锦映的宛若霞光,仿佛她当真是天上落下的菩萨仙女。

半月堂静谧,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孤启坐在避光的坐墩上,看着眼前被阳光映得发亮的女子,心头像是被白羽轻拂。

怎么会有人对他好呢,他如此疯癫,人们无一不是避之不及。

这世上,除了父亲待他好,便是恭王殿下了,可父亲已然不在了,恭王殿下也将要娶夫,这世上便再无人待他好了。

他分明次次警告郁云霁,她为何还总是前来招惹。

是了,郁云霁有把柄在他手上,她不会无缘无故待他好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郁云霁只是不希望他将她是孤魂野鬼的事说出去,仅此而已。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孤启冷着脸将心中冒了芽的念头掐断。

“好了,这些时日莫要沾水,辛辣刺激少食。”郁云霁叮嘱几句,给孤启顺完毛后,她浑身都是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她盖好舒痕膏的盖子,正欲离去,便听身后的孤启唤住她:“等等。”

郁云霁不明所以的回眸看向他。

“若是你当真能将恭王殿下的婚约取消,我便不会将你是孤魂野鬼的事说出去。”

孤启只手捧着怀中的册子,朝她道。

郁云霁轻快的心情登时消失不见,她背过身道:“……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定国公府。

云竹曳怒声道:“母亲当真要如此绝情,女子一诺不值千金吗!”

云锦辛老神在在的阖着眸子养神:“女子一诺值千金,可云家的儿子,却不能自轻自贱至此,嫁到这种门户算什么事儿,怕都不够人笑话的。”

云竹曳闻言红了眼眸:“您先前答应我了,将来婚事由曳儿自己选的,便是嫁到龙潭虎穴,曳儿都不会叫一句苦,怎么前些时日您非但不拒婚,还将此事应了下来。”

他心中早有心仪的女子了,母亲也是知晓的,却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女皇赐婚一事他亦是最晚知晓的,直至方才母亲说要带他参加宫宴,他才知晓这婚压根儿就没退。

“此事自然是该应下,”云锦辛缓声道,“难不成要我看着你,嫁给周子惊那纨绔子吗,那才是将定国公府的脸给丢尽了。”

“周姐姐她才不是纨绔子!”云竹曳气得跺脚。

云梦泽温声道:“竹曳,周家女本性风流,你不谙世事,嫁过去了怕是无一日安生日子,母亲不忍你以泪洗面,恭王府上没有娇夫美侍,你嫁了去,我们也能放心些。”

云竹曳眼泪落不停:“长兄,你为何不肯帮着我说话,周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救过我的。”

“你肯嫁,人家却不一定肯娶你。”云锦辛幽幽道。

奈何云竹曳今日是出气的犟,云梦泽轻叹一声:“听闻宫宴周子惊也回去。”

云竹曳当即止住了泪,怔怔的看着他。

他被关在府上多日了,这么些时日都不曾出去过,当真是要将人憋坏。

他思念周姐姐多日,可母亲不松口,他是出不去的,这么算下来,他已有小半个月不曾见过周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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