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起头,眉眼倨傲。光影婆娑,映照在他的身上,泛起金灿灿的光。
“谁又还真的不知道,这些都是我李承渊做的!”
空旷的平原里响起他无畏无惧、骄傲又坦然的笑声。
李承渊说的一点没错。
那封一十三页的奏折,并八口大箱子于两日后送进含章殿时,李元启才看了几行奏折里的内容,再看封面崔琰的落款时,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那八口大箱子,六箱是抄检出来的赃款、财物。另外两箱,则是深藏于临安刺史府那棵大槐树下,所有临安官员这些年贪污堤坝和赈灾款,等其他款项的明细账本。
谁也没想到,雪白的槐花下,竟掩藏着最肮脏龌龊的一切!
偌大的含章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殿中两排翰林院学士站的两条游龙一般,原本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的含章殿,此时动乱如麻的“噼噼啪啪”算盘声不绝于耳。
天气闷热,整整一天都没有风,蒸的人极其难受。
两张长约三丈的紫檀长案上,赫然摆着数副红木算盘。随着李元启一声令下,十二名翰林院学士分做两排,满头大汗的在那统计账册。
一排负责统算贪污账册,一排则是计算抄家出来的物品所能折现的金额。
每位翰林院学士的眼睛都紧紧在眼前的算盘和账本上扫视,左手飞快的拨弄着算盘,右手同时在纸上记录账目。
武姝和苏盛也没能闲着,同样满头大汗的在往里一趟趟的送账册。二人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浙江的天要变了,玘国的朝堂也要变了。
一向以昏庸著称的李元启,此时冷峻的脸上写满了精明。听着大殿传来的长久不喜的算盘拨击声,看着一份份送进来的账单,面色越来越红。
整整一个夜晚,他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寝殿,一张一张的看着账单。
天快破晓的时候,大殿内终于渐次恢复了宁静。李元启看着写着今年年号的账单,身子终于动弹了一下。
苏盛立刻上前搀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进大殿,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十二年,临安城所有官员贪污共计七百余万两白银。然而抄家折现的却只有不到二百余万两白银。”李元启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怒。
“那钱都到哪里去了!”李元启眼中怒火燃烧,声如雷霆般怒吼。
“哗啦啦”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含章殿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苏盛,传朕的旨意。命崔琰就地彻查,务必要让他们吐出实情!再把严巍的孙子严澈调过去做浙直总督,负责浙江一切事宜。”
武姝眼皮顿抬,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另外,找几个人把这些烂账给崔曜送过去,让他好好看看。你记住了,要如实告诉他,这东西都是谁送来的,明白吗?”
苏盛心如明镜,当即一一答“是”。
瞧出李元启的疲乏,他忙使了个眼色给尚在发呆的武姝,武姝会意,笑着扶着李元启进入寝殿。
殿外,风声大作,闷了一晚上的雨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