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随手指了一个,写下:云。
薛清极的手在他掌中冒汗,身体却不敢挪动一下,只有头微微地偏向严律,半垂着眼敛去眼中的混乱情绪。
那天到底写了多少字,严律已经记不大清,只记得过了半晌钺戎来找他,自己这才撤手。
正要起身离开,忽然感到手臂被拉住。
薛清极拉着他,微微仰头:“你以后还会来教我写字吗?”
严律见他双眸干净如泉水,满眼都似乎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不由点头道:“会。”
小仙童终于是笑了,松开了手臂,抓着笔看着他离开。
那天之后,妖皇赶着去收拾祸乱一方的妖,这些事情都被挤在一旁,逐渐便在他的记忆中隐去。
他再没握着他的手写过字了。
梦中时间过得很是混乱快速,只记得是下了雪又入春,如此几年匆匆而过,薛清极卸下入门剑的第二天,便带着自己得到的新剑从仙门赶来。
他已褪去了少年模样,已长成了眉目带笑的男人,却还和以前在弥弥山时那样带了有的没的来找严律,又拿起自己的新剑递给他。
“我的剑,”薛清极笑道,“你不瞧瞧吗?”
剑修的佩剑就和严律的刀一样,并非可以随意让人拿的物件,他递过来的动作却很自然。
严律也对他的剑颇感兴趣,拿起来仔细观瞧:“确实不错。”再向下看,见剑身靠下些的地方以灵力刻上了二字,显然是剑的名字,竟然还是两个古字,“你起的名?”
薛清极看着他微微颔首。
严律的手指拂过这二字,念出口:“冲云。怎么,难道有什么含义?”
梦中薛清极顿了顿,唇畔扯起一抹苦笑,眼中方才还有些孩子气的光暗下去,晦暗中搅出些许阴霾偏执,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一切如常,温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这么叫。这个名字、这把剑,我都很喜欢。”
梦里那个榆木脑袋似的严律“哦”了声,并未察觉那时薛清极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来天翻地覆,尸山血海,薛清极的残尸在他怀里彻底冷了,硬了,血流干了。
印山鸣终于能从冰冷的河水中出来,跌跌撞撞地半爬着过来,抬起的手还没摸到严律怀里的尸体就已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