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旗有些意外,回了个招呼后,视线就和守门的其他锦衣卫一样,同时看向了马车,个个笑容满面,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钧哥儿来了!”
“今天带什么好吃的了?”
“馋死我了,想两天了!昨天歇班都想跑来看看!”
孙千户直接懵了,这姓林的小子,人缘这么好?!
然后他就见,林钧从马车里取出了满满一大盆红烧排骨冬瓜,排骨多,冬瓜少,宫里人喝汤不吃肉,炖汤的排骨全叫林钧二次利用了!
红润润的冬瓜和更红的排骨混到一起,格外诱人。
林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主食就请各位自行准备了。”
话音未落,锦衣卫们已经纷纷掏出了干粮,有拿烧饼的,有带馒头的,还有一个带了整整一小盆米饭的,直接舀起不多的汤汁往米饭上浇!
惹得其他人大叫:“留点!给我留点!我还要蘸馒头吃呢!”
林钧往日看到这一幕必哑然失笑,今天他心事重重,打过招呼后径直进了南宫。
孙千户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地凑近了同宗兄弟:“小孙,这是什么情况?”
孙总旗就是那个拿着饭盆把汤底捞干的,闻言一边夹着排骨一边笑道:“哈哈,借小林兄弟的光,我都胖十斤了!”
“他做的饭——”
孙总旗竖起了大姆指,其他看门的锦衣卫有样学样,纷纷竖起了大姆指。
孙千户犹豫片刻,上前一步,拿起一块排骨,啃了一口——
这也——
太他奶奶的好吃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能让皇上,皇后,大皇子,同时选中的厨子,是什么水平!
……
林钧进了南宫,吩咐刘绍领着仅有的几个内侍,去把饭菜搬进来,他直接进了朱祁镇的寝殿。
还没进门,扑鼻就是一股浓郁药香。
屋子里窗帘没有拉开,又近傍晚,昏昏暗暗,很是让人压抑。
听到动静,朱祁镇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是父皇吗?您来接儿臣了吗?”
林钧:“……是我,陛下。”
朱祁镇沉默片刻,坚持演完这一场:“……咱能把弟弟一起带走吗?我怕我会想他!”
林钧被朱祁镇逗乐了,哪怕此刻,他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祁镇已经从床上坐起,声音也正常了:“这一天天的憋死我了!”
“就指着你过来,讲点外面的新鲜事儿呢!”
林钧慢慢走近,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个苦笑,他在朱祁镇床前坐下,久久不语。
朱祁镇有些百无聊赖的脸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林钧苦笑更深:“臣,命不久矣了。”
朱祁镇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命不久矣!你在胡说什么!”
林钧叹了口气,示意朱祁镇坐下来,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臣在准备夕食,突然来了队锦衣卫,说以后叫臣,不用准备皇上,大皇子,和——”
林钧顿了下,轻声道:“废后的膳食了。”
朱祁镇如同林钧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时一样,睁圆了眼睛,“废废废后?!”
林钧点头苦笑,“我也没想到,昨天才递了消息给皇后娘娘,她今天就被废了!”
他心中其实很是不安,还有一些愧疚。
林钧是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的,问题是他的知识,都来源于师兄,显然,师兄眼中,只有军国大事,对后宫,基本没有提过。
哪怕废后这等大事!
朱祁镇叹了口气,“朱祁钰有眼无珠,汪氏可惜了!”
他已经从钱皇后口中,知道了他北狩时,汪皇后对他的妃嫔多有照顾了。
眼见朱祁镇已经消化掉朱祁钰废后的消息,林钧话锋一转,轻声道:“这不是重点。”
重点?
哦,对了,性命攸关!
朱祁镇紧紧地盯着林钧:“什么事,又和你的性命攸关了?!”
林钧叹气道:“我这些日子,调整饮食,控制饭量,已经让大皇子的肠胃,往好的方向走了。”
“现在把我撤掉,换了其他人来做,我只怕那孩子暴饮暴食,再坏了肠胃就麻烦了。”
朱祁镇面色逐渐严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朱见济对朱祁钰的重要性!
那意味着皇位血脉的传承!
他认真问道:“你确定?!”
苦笑已经彻底焊在了林钧脸上:“我确定!”
只因这些日子,他每次做饭,都有不少人围观,他也不介意。
现在倒是成了祸根,那些人学了他几手本事,必然成为他的继任者。
杭贵妃威压下,他们会做美食而不控制份量,结果就只有一个——
大皇子必然病发!
朱祁镇沉吟半晌,“你就先不要出去了,南宫,是监狱,也是庇护所,且等等看,也许见济没事呢?”
顿了下,朱祁镇又道:“正好,趁着这个功夫,赶紧多写些小说!”
林钧:“……”
这算不算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
……
孙千户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他忍不住问道:“他平时送饭,也要这么久出来吗?!”
孙总旗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通常也就半个时辰,今天怎地这么久!”
孙千户心道,坏了,这小子是不准备出来了!
孙千户吃了排骨冬瓜后,本打算等林钧出来,把他带到锦衣卫大牢里装装样子,几天后就把他放出来,到东厂做个专属厨子。
现在,他刚收的一千银票,顿时成了烫手山芋!
偏偏不久前,井驸马一到,郭远就坐着驸马的车跑了!
害他想退款都退不了!
孙千户一直等到半夜三更,终于确定了,这小子是不会出来了!
他一咬牙,罢了,杭贵妃那里,就回她小贼已收监,大不了他银票散出去一半,把兄弟们的嘴,都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