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埜点了点头:“足利氏建立的室町幕府,确实比我大明建国,还要早三十年。”
朱祁镇一怔,随即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对于大明,瓦刺如同饿狼,时不时就要叼走家里的肥羊,倭人则是蚊子,老想扑上来叮两口血。
人会警惕饿狼,谁又会在意蚊子呢!
是故,朱祁镇今天第一次,听到邻居岛国的历史。
邝埜继续道:“扶桑虽小,却也分成了若干领地,之前他们的皇帝在南,足利氏在北,南北对抗多年。”
“足利氏便在各个领地设下守护一职,由豪族们担任,如臣之前提到的细川氏,山名氏,畠山氏,都是担当守护的大族。”
朱祁镇笑道:“这不就和咱们大明的诸王一样?”
邝埜也笑了:“这可不一样,王爷们好歹也和陛下一个姓,扶桑的守护们可不姓足利!”
朱祁镇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南宫方向:“足利氏也生不出儿子吗?”
邝埜:“……”
这说的是太上皇吧!
总感觉,北狩以后,皇上变得蔫坏蔫坏的了呢!
邝埜催促道:“好了,老臣知道的就这么多,皇上有什么计划,就说吧!”
朱祁镇有些遗憾:“邝尚书知道的也不算多嘛!”
邝埜一噎,瞪起了眼:“皇上到底说不说!不说老臣走了!”
朱祁镇撇了撇嘴:“朕不是正要说了?!”
“朕的计划是,从诸多守护中,挑选一家,进行扶持,待其掌权,扶桑岂不是予取予求!”
邝埜愣了,于谦也愣了,二人同时狐疑地打量起了朱祁镇——
老朱家祖坟上的青烟,冒得有点多了吧!
邝埜更是怀疑,今日份的朱祁镇,难道也是林钧假扮?!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林小哥?”
朱祁镇气笑:“今天是朕,不是珍馐侯,邝老爱卿别闹了!”
旁边的于谦已经傻掉:“林钧假扮过皇上?!”
邝埜自知说漏嘴,轻咳几声,尝试转移话题:“于大人,你看外面的天,多蓝啊!”
朱祁镇却早就恨不能告之天下,唔,钧哥儿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于老头子开脱:书生传奇里,都把于谦写成隐世大佬了!
于老头子,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
朱祁镇直接就摊牌了:“没少扮!土木堡的时候,放豪词的,可不是朕!”
随着太上语录的流行,土木堡这三个字,早就和太上语录挂钩了。
一提到土木堡,于谦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了太上语录中最经典的几句:
“朕有一弟!朕亦非独子!”
“朕有三子,朕已有后!”
“朕与诸君同在!战至终章!!”
“无论箭炮,皆以朕为靶就是!”
……
难怪!
他第一次听到太上语录,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若这些话,都是出自林钧之口——
于谦想到那个谦逊爱笑的年轻人,心中激荡——
大明,珍馐侯!
林钧,配得上一个侯字!
朱祁镇一脸骄傲,与有荣焉,“不过,这计策,确实是林钧所提。”
邝埜和于谦瞬间了然,提起的心也放了回去——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就好。
朱祁镇看着他们表情,莫名不爽,直接施压:“好了,这计划,就交给两位去施行了。”
邝埜点了点头:“正好,我有几个细作,就让他们搜集下扶桑守护们的情报吧!”
朱祁镇挥了挥手:“去吧!朕乏了,休息一会儿。”
他看着邝埜和于谦相携离开,五十出头的于谦扶着六十多的邝埜,从后面看,同样的白发苍苍。
朱祁镇心生感慨,转头嘱咐起了刘绍:“把前两天,贡上来的老参,给邝尚书和于谦,一人送一根。”
刘绍痛快应了:“臣这就去办。”
刘绍本想给两位大人送家去,结果他腿脚快,取了参,还没出宫,就在宫门前追到邝埜于谦了。
主要是邝埜,土木堡时伤了腿,走起路来,有些费劲儿。
刘绍刚好听到邝埜苦口婆心地传授经验:“老祖宗千年前就告诉咱们了,远交近攻,乃强国之本。”
“别说国与国了,这人住得近了,都一堆事儿!”
邝埜直接用自己举例:“老夫两个女儿,长女远嫁,老妻心疼幼女,就将她留在了京城。”
“结果现在,二十几年过去,老妻更喜欢两三年回来一次的长女,看三天两头就回一次娘家的小女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邝埜做了总结陈词:“无他,远香近臭尔!”
于谦点了点头:“小子受教了。”
一句小子,让刘绍没忍住,笑出了声,邝埜于谦同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刘绍。
刘绍忙道歉:“小子受皇上命,来给两位送山参,本该早点出声,奈何邝大人讲的太精彩了,小子不知不觉听得入迷,多听了一会儿!”
于谦被他气笑:“你一口一个小子,可是在嘲笑老夫?”
“邝尚书今年六十有八,我是五十过二,邝尚书早些成亲,我说不定和他儿子一样大,自称小子怎么了?”
邝埜手抚白须,“没错,老夫长子,确实和于大人同岁。”
顿了下,邝埜又看向刘绍,“不巧,老夫孙子,也和刘公公差不多大小。”
刘绍:“……”
被拐弯抹角地骂孙子了!
这帮老头子人精鬼滑地,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倒也光棍,直接把山参交到了于谦手里,笑道:“皇上身边离不开人,孙儿就先回去伺侯了。”
邝埜看着刘绍矫健远去,摇头道,“此子真是聪明,半点亏不吃!”
他暗讽一声孙子,这小子就说他孙子是太监!
于谦眉头皱起:“王振好不容易不在了,又来了个刘绍!”
邝埜却笑了,随手抽走了于谦手中的两棵老山参里,较大的那一棵:“你啊,要学的还多着呢!看来老夫,得努力多活几年了!”
看着于谦一脸疑惑,邝埜哑然失笑,一语道破天机,“刘绍,与珍馐侯交好啊。”
于谦:“……”
哦,自己人,那没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