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来了。
崔翁看了眼天色,眼皮莫名一跳。
崔循做事从来按部就班,很少会在这种时?候来别?院, 他听了回禀时?, 就猜到八成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心中多少有准备。
但听到崔循一开口那句话时?,还是失手摔了茶盏。
他仿佛顷刻间老了几岁,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崔循垂眼看向衣摆上溅的水渍, 恭敬道:“孙欲迎娶公主。”
崔翁那颗前?不久才放下去的心霎时?又被提了起来,看着一副恭谨模样的长孙, 只觉荒谬。
震惊过后, 更多的则是愤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按着心口, 已然快上不来气。
伺候的老仆见此,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给他服下,又小心翼翼地向崔循道:“家翁大病初愈, 长公子慎言啊……”
崔循撩起衣摆, 端正?跪下,却依旧不肯收回那句话。
崔翁虽一时?气急, 但并非那等彻头彻尾的糊涂人,渐渐平静下来,也知道发怒无用。
他放缓呼吸,沉声道:“你应知道,我断然不可能允准此事。”
“祖父昔日?欲为五郎求娶公主,足见对公主品性无异议。”崔循依旧跪着,并未起身。
“五郎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掌崔氏一族事务,所娶之人自然应是煊赫世家出身的闺秀。”崔翁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讲道理,“公主品性无虞,可她能为崔氏带来什么?又如?何能料理家中庶务,与各家士族往来?”
这些事情,本?不用掰开揉碎了同崔循讲,他自己心中比谁都?清楚。
重光帝自小溺爱,萧窈不愿学什么从不会勉强。
她少时?连琴棋书画都?不耐烦学,无须多问,便知道决计不会有人教她管家,教她料理那些士族往来事宜。
过往十余年,重光帝都?未曾想过女儿?会嫁入哪个?世家大族,又岂会强迫她学这些?
崔循沉默片刻,只道:“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郎。”
崔翁冷笑?:“又何必舍近求远?”
别?的不说?,顾氏那位女郎已是出了名的貌美端庄,办事利落,堪为一族主母。萧窈这个?初来建邺能跟王四娘子扯头花的人,学个?三年两载,难道就能比得上那些悉心教养十余年的世家闺秀?
崔翁并不这么认为。
何况以那位公主的性子,愿不愿学还两说?,焉知不会闹出别?的事端?
崔循却道:“旁的女郎纵端庄娴静、面?面?俱到,非我所求。”
崔翁听得心口隐隐抽痛,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些道理长孙不是不懂,只是鬼迷心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