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亭云,瞥见他单薄衣物?下凸起的肩胛骨,叹道:“起来吧,不必如此?谨小?慎微……你的琴弹得很好。”
亭云飞快看了一眼,发现她说完这句,便打算离开。
他虽出身卑贱,但因着这张脸,却也见过不少显贵。
近的譬如那位卢大人,看起来还算是个仪表堂堂的文雅之士,听了他的琴后,引经据典夸赞一番,但目光中?的垂涎之意只令他感到恶心。
萧窈的视线却并不会令他有任何不适。她眼眸清亮,犹如山间一泓清泉,不掺任何污浊。
她会对他的相貌感到惊艳,就如同看到一朵开得极好的花,心生喜欢是人之常情。
但也仅限于此?。
亭云能觉察到,她对自己并无别的用意。他本该为此?松口气的,可见萧窈就这么离开,却又隐隐不安。
若公主不肯留他在身侧,又或是要将他送还给卢椿,该如何?
这种本能的不安与恐惧驱使?他追上萧窈,谨慎地拿捏着分寸,试着讨好她。
萧窈本就是个极好说话的主子。
不单单是待青禾、翠微,便是身边旁的仆役,只要不踩到她的底线,也总是温和而?宽厚,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
她听着亭云小?心翼翼的哀求,见他因赋闲而?不安,想了想,便叫翠微将一些不起眼的杂活交给他来做。
亭云被人悉心调|教,除却琴棋书画这样风雅的事情,学得更?多的其实?是如何审时度势,如何赢得贵人们的欢心。
他曾对此?深恶痛绝,并没想到,自己会有真心想要讨好谁的时候。
公主于震泽湖救了他的命,他真心实?意地想要留在她身侧,受她庇护。
铺纸研墨也好,侍奉枕席也好。
萧窈倒没想那么多。
如长公主所言,她只当?自己身边多了个仆役,做着些无关痛痒的闲差,偶尔看上一眼也算赏心悦目。
而?今耗费心神,令她犹豫不决的是,究竟应当?何时回建邺?
长公主安排的行程能排到下月,重?光帝遣人送赏赐过来时,说的也是只管安心玩乐,不必着急。
可与此?同时,她也收了来自崔循的一封信。
密封的信件拆开,最先落出来的是几朵晒干的桂花,原本浓郁的香气已经几不可闻,反倒是信上仿佛沾染着崔循惯用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