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刚泡的茶。
白瓷壶口有热汽氤氲,泛起清幽宜人的茶香。
崔循并没碰。他重重捻过衣袖,目光落在往来帮忙的亭云身上?,虽已尽可能?将语气放得和缓,可开口时依旧像是质问:“你要将他带回?建邺?”
萧窈点点头:“是。”
“为何?”崔循道,“你身边应当不缺伺候的人。”
“想带就带了。就算多一个人的口粮,也不是养不起,又有什么妨碍?何况……”萧窈顿了顿,莞尔道,“他很听话。”
“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也是情理之中吗?”
萧窈仰头看他,眉眼似笑非笑。
崔循嗅出不同寻常的意味,并未回?答。
“少卿总不会要为此同我生气吧?”萧窈眉尖微挑,略略倾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先前你不是应了,许我在阳羡多留些时日吗?偏生不巧,卢娘子?外祖家有事,先前约的出游搁置下来,便没用?上?……既如此,不如就换成带亭云回?建邺吧。”
崔循想拢她的手,却被躲开,只虚虚攥了轻柔绵软的衣料。下意识皱眉道:“这不是可以随意更?改的事情。”
“那言而无信在先的人,是我吗?”
萧窈并未彻底躲开,任由他牵着自己的衣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教人琢磨不清下一刻会远离还是贴近。
因早起的缘故,她今日未施脂粉,素着一张脸,唇色看起来有些淡。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依旧清澈灵动,映着他的身形,又仿佛能?照见所有情绪。
崔循晃了晃神。
他知道这件事做得刻意了些。只是早先夙兴夜寐处理事务,勉强挪出几日空闲来阳羡,想的便是一定要将萧窈带回?去。
没有改弦更?张的道理。
归根结底,有前车之鉴,他心中信不过萧窈的承诺,所以宁愿促成这所谓的“巧合”。
卢氏那里早已安排妥当,纵使?阳羡长公?主亲至,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破绽。
可萧窈并不问卢氏,只来问他。
“你眼下若是能?对着我说,自己不曾在背后动过手脚,卢娘子?之事当真只是巧合,我便信你。”萧窈隔着柔软的衣料,覆上?他的手背,自顾自道,“如何?”
车外人来人往,窃窃私语,车厢中却是一片寂静。
崔循从不是君子?,为达目的,怎样的手段都能?用?。如今对上?萧窈清澈的眼,却忽而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