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映在静坐的崔循身上,照出?精致而清隽的面容,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看不?真切其中?情绪。
“巧了,我回来便想?着?要喝一碗莼羹。”萧窈视线扫过食案,绕到崔循身侧坐了,拽了下他的衣袖,“我从前日日在家中?等你回来用饭,怎么换你等我一回,就这样不?情不?愿?”
崔循偏过头?看她:“今日去了何处?”
“料理了温剡。”这是王旖那位表兄。萧窈声?音发冷,“我令人挑断他的脚筋,扔到了山林中?……”
她虽未动手,但从始至终,都与翠微亲眼看着?。
看原本风度翩翩的士族公子从咒骂到讨饶,恨不?得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所有错处都推到王旖身上;也看他如死猪一般在地上拖行,泥泞满身,粗砺的碎石划破精美的绸缎,在他身上留下狰狞的血痕。
这样浑身血迹的人扔到山林中?,是活不?过夜的,会有飞禽猛兽要了他的性命,尸骨无存。
第 88 章
往前数个三两年, 萧窈还在武陵没心没肺撒欢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纵然从始至终未曾沾上一滴血, 可温剡实实在在算是死在她手中。
换了衣物, 翻来覆去洗了几回?手, 那股子混着尘土的血腥气却仿佛挥之?不去。
她贴得近了些?,嗅着?崔循身?上清幽而沉静的气息,自?言自?语似的强调:“……可他实在该死。”
不知?温剡咽气之?前是否后悔, 自?己曾带私兵拦了萧容的车马, 将许多性命平白葬送于叛贼之?中, 受凌虐而死。
他做出这样的事,却?还锦衣玉食、作威作福许多年。
如今这点报应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窈并不后悔,也算不上惧怕, 残存的不适褪去后甚至觉出几分安心。
这便是权力的意义所在。
不必小心翼翼、忍气吞声,如今别说是泼王滢一杯酒,便是杀了温剡,也不必去跪什么伽蓝殿赔罪。
“他是死不足惜,”崔循回?握她的手,“除了温剡,还有何想做之?事?”
“还有王旖。”萧窈指尖划过他腕上的脉络, 轻声道, “可我并不想立时杀她, 想看看,王家是否还会如最初那般回?护这个女儿??”
而今,王家意识到大势已去。
族中子弟跪于宫门之?外请罪, 试图将起兵谋逆之?事悉数推到王俭这个已死之?人身?上,保全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