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忍不住了,几步冲到门边,抱着垃圾桶干呕起来。
吐完,眼前的红色才驱散了开来。她大着胆子朝电脑走过去,上面是相机镜头的实况。数据线轻轻一拨就脱离开来,电脑上的播放界面也随着相机的断开而退出。
刚刚诡异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身临其境的梦。
可丁遥却有种直觉——那不是梦。
她真的看到了未来。
2.
窗外雨声歇了,鸟鸣倏然划破天际,屋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丁建华那双半拉子拖鞋的动静配合着他压抑的咳嗽,一如往常。
装水、打火,木屑快速燃烧,烧出焦味。菜刀压过砧板,远远地,有种机械的麻木。
木屑味道愈浓时,丁遥便起了床。
沿着走廊放置的腌缸隐藏在朦胧之中,仿佛连绵几里。
牙杯在脸盆里晃晃荡荡,停在石砌的洗衣池边。清凉的薄荷味牙膏入嘴驱散了倦意,也暂时盖住了难闻的腥臊。
简单洗漱过后,丁遥穿上围裙,打开烤炉开关,将腌缸里处理好的鸭子一一勾好挂上。她扯了个干净的塑料袋罩住头发,顺手将墙角的红色塑料大盆拖到院子中央。
放完血的白羽鸭匍匐在石板上,血水流进地漏,留下一片猩红。
原本早已习惯的她,此刻脑子里却划过另外一幅更残忍的血色。一瞬间,厌恶翻腾,她又想吐。空空的胃里反上来酸水,烧得喉咙又痒又痛。
烧碳的火炉上,茶壶在沸腾边缘,拎起,略一倾斜,壶嘴里流出的水冒着白雾蒸腾,像是熬制的高汤,浇在那堆鸭子上,带出腐臭。
丁遥抬脚勾来凳子,坐在盆边,提着脖子将鸭拎起,熟稔地拔着毛。泡在热水里的手很快发胀,变得皱巴巴的。
叔叔丁建华的烤鸭店开了有十年,而这样的流程,在过往的十年里,重复又重复,已成为习惯。
太阳躲在云层后,泄出的光透过玻璃天窗淌进院里。
第一炉鸭子冒出油香的时候,婶婶陶四萍也下楼了。
几年前丁遥顺利考上余江一中,欢天喜地打算寄宿,谁成想陶四萍却确诊了乳腺癌。为了帮衬店面,也为了节省开销,她不得不留下来,继续跟各种形状的鸭子为伴。
放血、拔毛、去内脏,一个人就是一条流水线。
“给我吧。”这么长时间的化疗吃药,陶四萍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干柴,声音也不复以前洪亮,喉咙里像是藏了把破锣。
丁遥没拒绝,拧开水龙头,边打肥皂边汇报哪些弄好了,哪些还没洗。
“知道了,去上课吧。”陶四萍说。语气淡淡的,谈不上热切。
丁遥回房间拎出书包,一直到离开油腻滑渍的后厅,才肯摘下头上那滑稽可笑的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