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平复了一下呼吸，弯腰向沈韶伸出手：“沈小姐，不知是否有幸邀请你和我共舞？”</p>
沈韶脑子里还是他刚刚的滑稽模样，看到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但还是把手交到了他的掌心里。</p>
两个人虎口相握，沈韶的左手放在了少校的大臂上，但军官却不好意思碰对方，他的右手悬空地罩在沈韶肩胛骨外两厘米的位置。</p>
两个人此时贴得太近，少校不仅闻到了沈韶身上的香水味，仿佛还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但他又不确定这个重重的声音是否来自自己。</p>
沈韶小声地提醒：“你不扶着，我等下怎么转？摔倒了算谁的？”</p>
少校的脸通红，但看着对方晶莹的眼眸，他有些失神，于是颤抖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把手掌放在了沈韶裸露的背上。</p>
恩竹第一次触摸到女人身体上这样柔软光滑的肌肤，他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手掌沿着手臂穿膛而过，击穿了心脏之后又过了一边五脏六腑，直冲脚心。</p>
沈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酥麻感，但是却温暖又舒服，还有点痒痒的，不禁有些脸红。</p>
“第一次跳舞？”，沈韶仰着上身，看着表情僵硬，凭肌肉记忆机械性左右前后踩的少校，问他。</p>
“第一次和女孩子跳……”，少校抬着下巴小声地回答，“以前上选修课的时候学的，只能跟军校的同学跳，同学都是男的……”</p>
他有点紧张地问对方：“你呢？”</p>
沈韶故意逗他：“你猜。”</p>
沈韶看着少校像是又不小心吞进去纸屑一样的表情，她又觉得对方的样子可笑可爱，又觉得这样逗他好像不妥，于是告诉他：“好啦，毕业舞会我跟我爸跳的。”</p>
沈韶微微侧身示意要旋转，少校立刻把手从她后背上撤下，牵着的手放松以配合。</p>
沈韶的旋转的裙子在水晶吊灯下闪耀着星光，像无数流星在追逐环绕着她。</p>
两个人松开牵着的手，分别换另一只手相握，少校把另一只手背到身后，而沈韶则微微提起裙摆，两个人竖起小臂将手肘贴近，对视着踩着舞步转圈。</p>
沈韶眼神示意，少校换了一只手牵住她，沈韶伸直手臂展开双臂拉远距离，然后以牵着的手为固定点旋转向少校接近，并在他身前换手，背对着靠进他怀中，左手被抓握着抬至肩膀的高度。</p>
超出课程范围的舞姿让少校慌了神，沈韶用右手拉住少校的右手放到自己腰前教他环着，年轻的军官碰到裙子的一瞬间本能地想抽手，但却被对方按住。</p>
少校紧张地想低头问沈韶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却正好迎上她向后仰着转过来看向他的脸，过于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都吓得向后一撤脖子，随后就对视着愣住了。</p>
恩竹感觉他们那一瞬间鼻尖之间的距离大概不足一个指节，他完全可以看清对方虹膜上的每一丝纤维。</p>
沈韶本来只是想转头和他说“不会的地方听我指示”，结果居然差点不小心撞上，一瞬间心跳似乎漏了一拍。</p>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用肌肉记忆控制着左右踱步摇晃，彼此倾听着呼吸和心跳声，直到沈韶感觉脖子有点酸累，她才转回去换舞姿。</p>
少校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结果沈韶旋转一圈之后面对着少校，把右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并抓着他的右手环放到自己的后腰上。</p>
沈韶的右肩膀贴着军官的右侧胸膛，左手提起裙摆，侧过脸小声喊他：“左手背过去，脸向右转，看着我。”</p>
才放松没几秒的恩竹又不得不转头过去和沈韶对视，两个人以贴在一起的右肩为圆心小幅度旋转。</p>
“前天晚上把你一个人丢下我很抱歉。”，少校把眼神闪开，他已经不敢再和沈韶继续对视了，“之前我还说陈老师是懦夫，其实我自己也是个胆小鬼。”</p>
沈韶想起生日那天的事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她已经假装忘记了，这小子居然还敢再提：“我都还没吹生日蜡烛还没许愿，说是请我吃饭，你这家伙竟敢逃单，最后还是我付的饭钱。”</p>
少校自责地皱着眉闭上眼，发出嗷的一声，自己怎么会把买单这件事给忘了呢！</p>
他急于从那个地方逃跑，他害怕听见沈韶的回答，具体来说是害怕听见对方的拒绝，又或者说，他认为那句“我还没有准备好”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但是他又安慰自己沈韶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提喜欢的事，所以不算。</p>
“看在你送我这么高级的项链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沈韶看他自责的样子赶紧给了他个台阶下，“不过吹蜡烛许愿这个环节你得找个时候给我补上。”</p>
少校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她：“没问题！”</p>
沈韶松开手示意，两个人又回到最初的舞姿，少校想着自己得强势一点不能被对方带着跑，便拉着沈韶跳右旋步和锁旋。</p>
沈韶有点惊喜，本以为简单几个舞姿结束就差不多可以悄悄溜了，但她更好奇这家伙开启旋步动作之后等下要怎么收场。</p>
果然，两个人一齐开始大幅度地旋转跨步之后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少校注意到之后有些惊慌失措：“怎么回事？”</p>
沈韶猜到这家伙没经验：“社交舞会谁跳旋步这种比赛用的大动作啊，都是抱着摇一摇晃一晃，聊聊天调调情就差不多了。”</p>
她坏笑：“我看你现在怎么办！想让我帮忙救场就速速求我！”</p>
少校对自己感到无语，只好向沈韶求救。</p>
沈韶拉着他示意把握着的手抬高，少校乖乖照做，沈韶提起裙摆旋转两圈半，然后换手示意两人开合两次。</p>
她再一个抬手旋转动作，接着回到基础舞姿，在音乐的结尾中拉着少校一起旋转，最后拉起少校的右手向斜上方举高，上身后仰下腰甩头一气呵成，用一个完美的ending pose结束。</p>
两个人在众宾客的掌声和叫好声中撤出舞池，回到大厅的边缘。</p>
少校长出了一口气，他额头上都紧张得出汗了。</p>
“已经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离场了，我们也溜吧？”，沈韶观察四周情况，确定大家都已经回到之前的状态，没再继续看他们两个。</p>
少校点头同意：“都快凌晨两点了，我的生物钟已经不允许我不睡觉了。”</p>
提到睡觉，军官突然想起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他绝望地闭着眼扶额，自己压根就没有能好好睡觉的地方，他开始回忆整艘船的结构图，想着在哪里可以找个地方凑合一晚。</p>
沈韶挽着少校的手臂，两个人向电梯间走去，好死不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呀，98号！”</p>
沈韶痛苦地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立刻换了张笑脸转身打招呼：“这不是89号的二位吗，也准备回去休息了？”</p>
89-1号女人开朗地点头：“对呀，我们的房间在四层，你们呢？”</p>
恩竹和沈韶两个人瞬间石化，这对夫妻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p>
沈韶假笑地跟她拍手：“这么巧呀！我们也是四层！”，于是四个人一起进了电梯，下降到四层甲板的客房。</p>
两对的房间隔着不远，进门前89-1还非要跟沈韶挥手告别，恩竹和沈韶只好演戏演到尾，一起进了房间。</p>
关上门之后沈韶瞬间破功，仰着头哀嚎：“怎么回事啊我的天呐！”</p>
她摘掉了难受闷热的面具，接着甩脚踢掉踩了一整天的高跟鞋，痛着脚颤颤巍巍地走向床，端了一天的沈韶终于能放松下来休息会儿，她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被子上面。</p>
房间里一片寂静。</p>
沈韶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人，但她暂时还没有力气爬起来，只是把头转过去看向军官。</p>
少校远远地贴着门站着，僵硬得一动不动，见沈韶转头看自己，他尴尬地挠了挠脸上不存在的疹子：</p>
“我这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