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提了一嘴，倒还没定下来。”方文林示意云澜进书铺里面来，“另有个好消息，杨先生有信儿了。”</p>
“欸？是他给写了信吗？人现在在哪里呢？”手里的游记立马就不香了，云澜伸着脑袋在书铺里面到处瞅。</p>
“今儿刚收到的信，我还没看，等你过来一起看呢。”方文林又指了指书铺桌案上的木箱，“这是同信一起寄回来的，是一箱子的书，你手里那本游记就是这里面的。送信的人说信和东西都是给我们的，所以我就先开了箱子看看里面有什么。”</p>
云澜跟着往那木箱里头瞧，一翻，里面都是些杂书，以游记、随笔居多，他甚至还在里面翻到了两本小人画，木箱最下面则是几幅舆图。</p>
“信呢？”他展开舆图发现皆是一些小城小镇的舆图，视线便在桌上一扫，想要看看杨先生的信里写了什么，这些舆图杂书又是怎么回事。</p>
“这里。”方文林从桌上原本摆着的两本书册中间抽出一个信封，他怕直接将信放桌上被风吹走故而就先夹在了书册中间压着。</p>
【云澜青鉴……】</p>
与那一大箱子的书册相比杨先生的信就显得薄而轻，只有薄薄的两页纸，信中先是报了平安，然后写到了那一箱子书的来历，原来均是杨先生路过游览某地时收集的，箱子底下的舆图也是相同的道理。</p>
信中写到他知晓云澜有游历天下之意，故而便直接将这些东西都寄了回来给云澜以作参考，最后写了让云澜不要担心也不必刻意去寻他的消息，该回时他自会回去。</p>
“杨先生还去了京都。”杨先生没有在信里写他人现在在哪里也没有写他此次远行的最终目的地，云澜只能从那一箱子书册中推测一二。</p>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类似京都异闻录的怪志类的书籍，里头写的都是些诡谲奇异之事。</p>
“南边和东边他也去过，”方文林也在翻那些书册，“只差西边了，我觉得杨先生可能会去西北战场。”</p>
云澜也是这般想的，但他实在想不通杨先生一介书生跑去西北战场做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杨先生自己知晓。</p>
五六月的日头长，若是冬日那会儿现在已经该掌灯了，现在却阳光正好，方文林之前将书铺的窗户都打开了，这会儿阳光斜照进来映出实木书架上斑驳的岁月痕迹。</p>
风吹过，书架上卷了边儿的书册扉页动了动，好似蝴蝶悬停振翅，扇动时间的轨迹。</p>
云澜想他也做不了什么，便只能将杨先生这间书铺好好打理下去。</p>
……</p>
安阳镇的顺风镖局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以及两辆骡车，车夫吴伯自利源府回来后又接到了方家的生意，这会儿正缚手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等待着主人家告别。</p>
“爹爹，娘亲，一个月后你们就回来了吗？”云瑞梳着包包头坐在他爹云焕的胳膊上揽着他爹的脖颈一脸天真。</p>
“是，爹爹和娘亲出去一个月就回来，瑞儿有什么想要的吗？爹爹从曲陵给你带回来。积木还是书立？还是其他的小东西？”</p>
云焕和谭蕾也是第一次要和自家儿子分开这么久，两人都很是不舍，尤其是当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远行之事告诉自家儿子时，小子不哭不闹很是乖巧懂事的表示知道了，惹得两人心软软。</p>
“瑞儿不要什么东西，瑞儿要爹爹和娘亲在外面吃好喝好，小叔叔说曲陵特别好玩，爹爹和娘亲要玩得开心，回来要和瑞儿好好讲讲那边都有什么。”</p>
云瑞抱着他爹云焕的脖颈蹭了蹭脸颊，又伸手要娘亲谭蕾抱抱，谭蕾听儿子这般关心他们，心里那是一万个熨帖，“好，娘亲答应瑞儿，瑞儿也要好好吃饭，在家里要听婶娘和夫子的话知道吗？”</p>
“瑞儿会听话的，娘亲和爹爹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云瑞又贴近了二人的耳朵小声说起悄悄话，“爹爹和娘亲到了曲陵可以告诉二叔让二叔早点回来吗？”</p>
云焕和谭蕾显然没料到自家儿子会突然提起云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看向自家儿子问到：“好，爹爹答应你，若是见到你二叔就让你二叔早点回家。”</p>
谭蕾：“瑞儿可以告诉娘亲为什么突然想要二叔早点回家吗？”</p>
云瑞勾着二人的脖颈让二人再凑近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悄咪咪地四下张望了下，确认不会别旁人听了去才小声对二人说到：“爹爹抱我的时候圆圆总是会在旁边偷看，以前他不会这样的，我觉得圆圆是想二叔了，所以想让二叔早点回来。”</p>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琛小子一向是随了他爹和他娘的性子，每天看起来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不曾想这般小的年纪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事照顾父母的情绪了。</p>
“瑞儿和琛儿都是好孩子，娘亲和爹爹知道了。”谭蕾抱着云瑞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娘亲答应瑞儿不会像二叔那样离开很久，一个月后一定会回来。”</p>
儿子看似是在帮琛小子说话，实际心里头哪里能没有点担心呢，担心他们两个会和云烨一样一去便是几个月半年不着家，谭蕾心思细腻自然察觉了出来这才再次保证。</p>
云瑞得了爹爹和娘亲的承诺看起来更加明朗了些，正巧这时候云琛和郑悦也过来道别了。</p>
云焕弯腰一把搂住云琛，久违的给云琛来了几下举高高，引得这小子兴奋地哇哇大叫，抱着云焕嘴巴甜甜的喊大伯。</p>
“大伯，婶娘，你们千万别忘了把我写的信给刘师兄啊。”云琛脸上激动的红晕还没消褪，攥着小拳头挥舞着引起两人的注意。</p>
谭蕾一只胳膊搂着云瑞，空了一只手出来和云琛碰了碰拳头，笑着应道：“婶娘记得呢，还有你要的梅酿李子。”</p>
这小子自从听云澜讲了那梅酿李子的味道便一直惦记到现在，昨儿晚上还特意跑到他们床前再次强调这事儿，谭蕾是想忘记都难。</p>
“还有瑞儿的信。”云瑞不甘示弱，他也给刘师兄写了信的！</p>
“是是，瑞儿和琛儿的信，我都记着呢。”谭蕾被这两个活宝逗得咯咯笑。</p>
此去倒是没什么别离的伤感，反而是希望与憧憬更为多一些。</p>
云澜和方文林见两个小的说完了话这才上前同云焕和谭蕾道别。</p>
“这次辛苦大哥和嫂嫂了。”方文林郑重抱拳一礼。</p>
云焕一摆手，“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倒是你们两个这次进山得多加小心，多带几个人一起进山，若是嫌人多，安稳了再将其他人遣下来便是。”</p>
“大哥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经过一整个冬日和春天的休养生息，山里的野兽都活跃了起来，即使云焕不说方文林也是不打算只他和云澜两个人进山的。</p>
云澜也在一旁认真点头，“大哥放心。对了，大哥别忘了帮我们给刘秀才带话。”</p>
之前过年的时候答应了刘秀才他们二人进山的时候带其一起进山采风，云澜说的便是这事。</p>
“嗯，没忘，”云焕是个沉稳的，一桩桩一件件要做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整整齐齐地列了个清单，“若是他无法过来我也会写信回来告知的，你们二人且安心在山里便是。”</p>
这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安阳自曲陵相去甚远，云澜和方文林不可能在这里干等，故而他们会先行进山，若是刘知有闲能来便由姚睿等人护送着跟进来，若是不得空没法来，他大哥修书一封他和方文林也不至于心里没个底儿。</p>
一家人该说的话都说了，该交代提醒的也都交代提醒了。</p>
由丰昊带队，骡车上载着王云、马小草夫夫在前面开路，中间是由车夫吴伯驾车载着云焕夫妇的马车，最后则是云烨送回来已经通过考察和培训的四人乘坐骡车断后。</p>
三辆车排成一列轱辘轱辘往安阳镇北城门而去，在那里他们将与其他车队汇合后一起前往曲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