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开个玩笑嘛。”
付玉娇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很小的时候，苏棠就害怕和人交往。
害怕在别人面前表达自己的观点，甚至害怕大声发出自己的声音。
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他总是一帮小孩里最沉默的一个。
同龄的孩子们会在家长面前唱歌，唱丢手绢，两只老虎，总能逗得他们开怀大笑。
“你呢？你会唱什么?”
苏棠总是沉默，长辈们都说他有孤僻症。
祝妍甚至带他去过医院检查。
上学之后，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他也是个很内向的人。
班上表演节目，总是看不到他参与。
因为他一被人看着，声带就会紧张得打不开。
他是爱音乐的，但相比用喉咙，他更擅长用手指去表达。
见苏棠站在上面似乎陷入了茫然。
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啊？”
“他怎么还不开始?”
“搞什么啊？不会唱就下去嘛，别浪费后面的人时间。”
“他好像什么都不会。”
付玉娇看着苏棠在台上傻站着，尴尬得像个小丑的样子，捂着嘴偷笑起来。
林朝颜见苏棠完全没有准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往11班的位置看了看。
“这家伙，是不是被人针对了?”
音乐老师见苏棠还没有开始，有些不解:“你想要唱那首歌？我给你伴奏。”
恐惧人群的心理，是一种病。
既然是病，就要克服。
苏棠这样提醒着自己。
“伴奏我自己来吧。”
他看向舞台中央的黑色卧式钢琴。
“行。”
音乐老师闻言，愣了片刻，然后绕有兴致地看着他。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苏棠来到了钢琴前坐下。
有很多人想看着他出丑。
如果他真的出丑了，她们会很得意。
而他会被贬为笑谈。
所以他在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一定不能让她们如意。
“兑换钢琴大师。”
苏棠在意识中呼唤出了商店。
“钢琴大师兑换成功，你接下来的钢琴演奏将会表现出大师级的水平，仅限一次。”
“请慎重选择你要表演的曲目。”
“表演曲目，《卡门》哈巴涅拉舞曲。”
阳光透过窗格，投射出无数平行的光柱。
那些光，照亮了钢琴的一角，也将苏棠的脸映衬得发亮。
光柱里飘摇着无数起舞的尘埃，像破碎的缥缈星辰。
这架黑色的钢琴静默地端坐在在舞台上，像不发一言的窈窕淑女。
等待着有谁牵她的手滑入舞池。
苏棠的长相本就无可挑剔，一身正装搭在身上格外有气质。
他端坐在钢琴前，闭上眼，腰背挺得笔直，仪态从容。
一个词形容，就是优雅。
无与伦比的优雅。
少年袖口下探出的那双手很是修长，精致的手指仿如白玉。
一时间，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那双手吸引。
“那手好好看。”
“他还会弹钢琴吗？”
“会弹钢琴的男生都好帅的。”
顾南星也坐正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前奏响起，是一段轻快又刚柔并济的舞曲。
钢琴键上，所有的琴键都井然有序地亮起，依次散发出白光。
就像游戏里的提示。
苏棠顺着提示，逐一按下琴键。
就像在玩游戏，这种感觉很奇妙。
少年的手指在黑与白之间跃动，华丽的音符如清泉一般在他指尖流淌。
前奏的几个音符一出来，音乐老师就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朝颜也坐正了身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要表演的，竟然是她最喜欢的古典乐。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
“que nul rivoiser.”
（任谁都无法驯服）
苏棠开始吟唱，封闭着的声带猛然张开。
大风呼啸着涌了进来，那风生生不息，在肺腔里开出了滚烫的向着烈日而生的花。
高亢又华丽至极的美声，彷如青鸟飞上云端。
“完美的头腔共鸣！”
音乐老师微张着嘴巴，显然是被苏棠惊到了。
“卧槽！卡门?”
“竟然唱歌剧?”
一些对音乐有所涉猎的学生惊呆了，下巴掉了一地。
林朝颜旁边的闺蜜叶思雨傻了，整个人呆坐在原地，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心人偶。
尤浩的水平是普通人勤加练习都能达到的ktv麦霸水平，但天赋一般。
而叶思雨是天赋型选手。
然而天赋与天赋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仅凭借苏棠开口的那两句，叶思雨就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et c'est bien en vain qu'on l'elle， s'il lui vient de refuser.”
（如果它选择拒绝，那么我们对它的召唤都是白费。）
“rien n'y fait， menace ou prière.”
（威胁或乞讨都是惘然。）
苏棠钢琴弹奏和演唱完美无瑕。
那美到极致的美声，险些让教室里的一众音乐生都跪地膜拜。
“我的天呐，这美声，我一辈子唱不出来。”
“这是海妖的歌声！”
“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级别的大神?”
有同学忍不住问叶思雨:“思雨，你唱歌水平和他比怎么样？”
“我哪能和人家比啊？”
“这是真正的天赋。”
“这嗓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叶思雨苦笑道。
她现在有种道心破碎的感觉。
叶思雨的天赋以往经常被人夸赞，这让她感到很是自信。
但在今天，那长久以来建立的自信在顷刻间就被击溃了。
音乐老师脸上的表情陷入了呆滞，看苏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之前那些同学的表演，虽然不乏有亮眼的，但远远达不到让人震撼的水平。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心脏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虽然他们听不懂，但只要一听到那高昂的歌声，就连灵魂都会跟着颤栗。
付玉娇的嘴巴一直保持着张开的样子，仿佛脱臼了无法合上。
那张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泛起火辣的疼痛。
苏棠的表演越是精彩，越是显得她像个小丑。
顾南星安静地听着，仔细感受着那股让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的力量。
这力量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涤荡全身。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与音乐共鸣，它们在欢快地呼吸。
“这就是古典乐的魅力吗？”
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