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上的天气本是很好，姚煦是骑马出来的。</p>
姚致上了年纪，不想闪着腰，上了五十岁便一直是乘马车上朝。</p>
现在天还下着小雨，姚煦想拒绝姚致，又觉得会太过明显，好像在躲着他老子，只好同姚致一路，正好他也有话想同他爹说。</p>
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后，马夫便赶着马车往姚府的方向而去。</p>
雨水打在防水油布车顶上，滴滴答答。</p>
车内却静悄悄的。</p>
姚煦看着他爹闭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神情，主动开口问道：“爹是故意在早朝的时候提起鸣沙山长城的事，对吧？”</p>
他就不信，他爹主动邀请他同乘一辆车真的是担心他淋雨，顺便送他回府。</p>
姚致睁开有些褶皱的眼皮，看着姚煦，道：“大理寺臧寺卿本月就该致仕了，皇上已经同意了他的致仕表，你该准备一下，接任他的位置了。”</p>
姚煦道：“父亲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p>
姚致盯着姚煦，眼神里带着父亲对儿子的警告：“我的态度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如何，你难道真没看出来皇上的意思吗？”</p>
姚煦心里顿时一阵烦躁，他自然是看出来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才更要直言进谏。</p>
知子莫若父。</p>
姚致自然从姚煦的神情中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冷笑了一声，道：“就算是要直言进谏也轮不到你，你是大理寺丞，只负责刑狱断案之事，不是言官，不需要你去做皇上的镜子。”</p>
姚煦有些难以置信，这话是从自己父亲嘴里说出来的，神情激动地反驳道：“可我们姚家祖训上没有让子孙后辈明哲保身一条。”</p>
姚致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声音冷沉：“我姚家祖训也没说让你拿全族人的性命去开玩笑！</p>
直言进谏以后呢？一头撞死在宣政殿的柱子上吗？</p>
若你已经是活够了的老头子，在上面留下你的血，还能为子孙后代留个身后清名。</p>
现在，你也只会触怒龙颜，拉着全族人陪葬！</p>
你要知道，没有人喜欢被逼着做选择，天子更是如此。”</p>
“爹，可难道就能歪曲事实吗？”</p>
“只要那事实不是你歪曲的，你就不要多管。”</p>
“父亲！”</p>
“好了，既然皇上给你和那谁赐婚了，你便早日把人娶进门来吧，听说她还在外面开酒楼，别让京中的世家大族看笑话，以为咱们姚家还养不起一个女人。”</p>
“父亲既然不屑于知道她的名字，又为何同意我把人娶进门？”</p>
“因为这是圣心，跟圣心比起来，你娶谁都不重要。”</p>
姚煦的心彻底冷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再想想祖父，很难相信他们是父子。</p>
父子俩话不投机半句多，一阵激烈的争吵后，马车上又彻底陷入了安静。</p>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p>
姚煦不耐烦地掀开马车帘子透气，看到走到了秦府小院门口的小巷，便让车夫停了车，然后径直下了马车，冒着小雨往小巷子里走去。</p>
姚致在身后问：“你去哪里？”</p>
姚煦心中憋着气，只当没有听见，不回头，也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