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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小兔崽子!”

熟悉的骂声传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弘昼听到背后的风声,忙往边上躲。

花盆底没砸到人,“碰”的一声,撞到墙边矮塌上被弹回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显然,仍的人是使了大力的。

弘昼转身,见是两位额娘来了,忙舔着脸迎上去,讪笑,“额娘,我跟四哥说笑的。”

都怪乾小四,他正对着门站着,肯定是老远就看见了额娘们。这小心眼子故意不做声,还拿话激他!

耿贵太妃提着一只脚,哼声:“不回就不回!你问问去,你两年没在京里,有谁想你了?”

嘴上说着硬气话,见儿子黑了瘦了,眼泪却不听话的流下来,“要不是皇上催你,你是不是今年也不回来了?”

小宫女低着头,飞快的跑进屋里,捡了花盆底出来,还没蹲下,弘昼伸手拿过鞋,“我给额娘穿。”

耿贵太妃面上欣慰,不自在的缩脚,嗔笑道:“哪里用得着你一个王爷做这种事。”

“让他穿,两年不回来,尽尽孝怎么了?”钮钴禄太后拍拍她的胳膊,笑,“孩子不在时你天天念着,担心他在外吃不惯、睡不惯,这才回来就要动手打人啊。”

耿贵太妃瞪一眼弘昼,凶巴巴道:“我那是照着腿去的,打断了正好叫他别到处跑,省得叫人跟着担心。他倒是躲得快!”

弘昼给额娘穿好鞋,笑眯眯起身,扶着额娘的胳膊,“过几天,府里打扫干净了,我就接两位额娘出宫跟着儿子住去,咱到年节再回宫里团圆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

钮钴禄太后第一个同意,“你府里住几个月,回来过了年,咱圆明园住去。顺道去畅春园,看看水稻都长成啥样了。”

允祕飞快的跑出来,赶在弘历之前搀上了钮钴禄太后的胳膊,眼睛笑成一条直线,“我带太后和贵太妃去街上逛,咱乔装打扮了去,微服私访可好玩儿了。”

他比弘历、弘昼还小五岁,十二岁没了额娘,一直都是跟在弘昼身边。钮钴禄氏和耿氏当他是儿子养,吃穿用度都替他想着。太后和贵太妃在他心里,都是额娘一样的存在。

弘历觉得不好,这不是丢下他一个人在宫里了么?

哎,每年总有些日子,觉得当皇帝也没那么好……

他留了弟弟和小皇叔住阿哥所,决定等他们都养胖了才让出宫。

卯时的天空还是黑的,弘昼拢了拢衣裳,和在厅堂等着他的允祕一起出门。

今儿是个好天,漫天星斗闪烁,宫灯都不需要就能看清路。

“啊啾!”“啊啾!”

弘昼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左右看看,“谁在骂我?”

允祕懒洋洋的打个呵欠,“早上有点凉气。咱们好久没这么早起了,京里比南边冷,有点不适应吧。”

宝亲王回京,第一次上早朝就遭到了团体攻讦。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参他的折子都没提前往上递,就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就算知道皇上肯定会偏袒他,也要狠狠参!不骂他一顿,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也不急,一句一句的质问,非得让宝亲王知道规矩王法不可!

龚御史率先出列:“宝亲王身为皇子,公然行商,与民争利,有违国法,按律当法银一万两。”

弘昼瞬间精神了,骂我几句也就忍了,居然还想罚我钱!

“这位大人,敢问你所认为的行商是什么?至少要有买有卖有利可图吧?与民争利,一是直接高价卖给百姓谋利;二是低于其他商户的价钱售卖,恶意扰乱市场,让小商户纷纷做不下去,一家独大之后再来提高售价谋利。本王没说漏哪一条吧?”

对面的人点头,眼眸激动。大伙快看,宝亲王连行商的种种勾当都清楚,这一万两银子罚定了!

弘昼弹了弹衣袖,轻蔑一笑,“那大人可知我在江南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挣到?”

“嘶!”

“嚯!”

“好家伙!”

败家子! 好大一个败家子!三十万两银子,一年半就没了?

娘嗳,这幸好是在皇家,寻常官宦那点家底子,都不够他一天败的!

有官员气得胡子都抖了,虽然不是自家的银子,但这么个败法,听了就叫人心颤!

“哼,宝亲王莫要信口开河,你在江南开了那么多织坊,召了许多女工,她们织出来的绫罗绸缎卖了不是银子?”

“你这老头别急啊,一会自己气晕了可别赖我身上,听我说完嘛。我在江南盖纺织厂,买木料找工匠造织机,买蚕丝棉线染料,雇人来织布发工钱,这些都是让百姓有银子赚的好事吧?你可以叫人去查,本王买材料没压价钱,给的工钱处处都高于其他织造厂。

至于你说的绫罗绸缎,本王可是一匹都没卖,全送到广州,让商船运到西洋国家去了。”弘昼叹口气,“本王是真花了三十万两银子,给了许多人生计,一个铜板都没从咱大清的百姓身上赚到。大人怎么能说本王与民争利呢?”

咱干的是外贸!给自己百姓提供就业机会,赚外国的银子。

龚御史胡子抖了抖,一甩袖子站回队列。哼,没罚着他,倒是还给了他一个往脸上贴金的说辞。

不过,这只是其一,后来还有同僚们等着呢。要不是大伙都忍无可忍,他今儿非得追着这个混不吝的对峙一整天不可!

有点儒雅气质的礼部郎中出列,先致敬皇上,再对着弘昼拱手,规矩礼仪做得足足的,语气平缓,“自古以来,男耕女织,女子织布都是在自家。江南纺织盛行,也是一家一族的女子聚在一处纺纱织布。宝亲王的纺织厂占地大、人数多,许多的女子抛头露面出门上工。有碍风化是其一,打破了女子安分守己的传统是其二。若是有人对她们图谋不轨,也是要出大乱子的呀!”

爷奶的!对这种古板东西,弘昼都不屑跟他分辩。

被弘昼洗脑了“女子也顶半边天”“缺了这一半,国力损失三分之二”的允祕忍不住要跳出来反驳,被弘昼伸手拦住了。

他冷哼一声,撸了撸袖子,一脚勾在这位礼部李郎中膝盖上。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宝亲王已经把人翻倒在地,跨坐在李郎中的背上,一边使劲揍人屁/股,一边破口大骂。

“图谋不轨?呵!你脑子里都是这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才会说出这种污糟话吧?平白无故污人清白,你最在行了。谁不知道那是我宝亲王开的织厂,哪个想要砍头的敢在门口晃悠?

有碍风化?女工凭双手赚钱,自力更生,堂堂正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女子的典范!你有那个本事让全天下女子吃饱穿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再来说这种虚伪可笑之词。

安分守己?去他爷爷的三从四德,女子无才就是德!剥夺女子读书识字自食其力的权利,来满足你们这群废物东西欺凌弱小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国家就是被这种腐朽恶臭的圣人之言给败了!”

弘历惊坐在龙椅上,顾不上去思考弟弟为何这么生气,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次竟然不是他给大清败了!”

哦,对,这是弟弟说的话,不是灵。

回头得问问弟弟,“腐朽恶臭的圣人之言是怎么败坏国家的”,好叫灵听听,以后再说话时,先斟酌斟酌!

允祕乐了,五指岔开挡着眼睛,一边听李郎中杀猪般的嚎叫,一边暗骂,“该!打得好!弘昼侄儿在江南召女工,先头可是受了一肚子气的,要不是他最后以理(权)服(压)人,这纺织厂都不一定能建起来。”

老十二允祹扶额,弘昼火气可真大!年轻力壮的大男人不成亲,就是容易暴躁。

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朝臣,想要去拉开弘昼,不幸被波及。

嘶,宝亲王手可真重,李郎中屁/股不得肿成馒头啊!

他们一把老骨头,可禁不住宝亲王随手一挥。跟他对打更是不可能的,谁敢众目睽睽之下揍亲王。

况且,宝亲王虽然看起来处于暴怒之中,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打屁/股,不会给人打坏了。

就是,忒羞耻!李郎中不养伤“三个月”,怕是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皇上!”

“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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