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也并不难猜。
安室透尽量放轻声音以免让人觉得被冒犯到, 语带关心问道:“七海先生和你弟弟那边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 黄濑千鹤马上有了反应,瞳孔紧缩,手上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七海已经没有大事了, 凉太也被七海保护的很好。”
“但是你在生气。”
安室透确信自己没有感觉错, 气愤夹杂着担心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惧占据了她大部分心神, 但此刻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在干扰她。
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筷子被放回碗上摆好, 发出清脆的声音。
黄濑千鹤像是终于卸下什么重负一样, 手臂大张开,上半身靠着椅背后仰, 整个椅子都被她靠的向后倾斜,让人担心会不会摔倒。
“我很感激七海,凉太能毫发无伤地回来都是多亏了他。”
但是黄濑千鹤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凉太在七海赶到之前就出事了,或者那只叫做真人的特级咒灵也在现场的话,会发生什么。
最糟糕的情况是,两个人都遭遇意外。
到了那个时候,七海建人和黄濑凉太她该选择谁。
幸好,幸好那种事情没有发生。
也幸好她可以复活一个人。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她知道自己可以救回七海建人。
在看到七海建人的那一刻。
在意识到他已经没有气息了的那一刻。
她依旧在恐惧,恐惧到眼前发黑,恐惧到发不出声音。
同时,自灵魂深处瞬间爆发出根本控制压抑不住的愤怒,几乎让她差点失去理智。
“但是……即使是现在,我也在后怕。”黄濑千鹤垂首不去看安室透,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被长发挡住看不见她的神情,但黄濑千鹤颤抖的肩膀,以及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无不在在向安室透传递信息。
他很清楚这种黄濑千鹤此时的心情。
因为当初,他在天台看到诸伏景光身上的伤口时,也是同样的心情。
但是也有不同,当初的他即使看到诸伏景光的尸体,也不能显露出丝毫属于降谷零的情绪。
他是一名公安,身上肩负着重任,必须完成的职责,而且绝对不能让诸伏景光白白牺牲。
诸伏景光并不是赤井秀一杀害的,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即使当时险些失去理智,但是事后依旧能从现场以及诸伏景光的尸体上得出这个结论。
正因为他也有过类似的同伴,重视的友人,所以黄濑千鹤对七海建人那近乎扭曲的重视,他并非不能理解。
他至今记得萩原,松田以及最后一个人,班长的死讯传来时的感受,以及现在偶尔的落寞感。
黄濑千鹤应该与他怀有同样感受,所以她的同期灰原雄出事之后,她才会发生改变。
唯一存活的同期七海建人也险些丧命,如果黄濑千鹤没有任何反常那才是最大的反常。
然而下一秒,安室透就见黄濑千鹤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双手在自己脸颊两边狠狠一拍。
“千鹤小姐?!”
忘记控制力度的黄濑千鹤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再次低下头。
再次抬起头时,脸颊两侧已经微微红肿。
安室透:“……”
安室透:“我去拿冰袋给你冷敷一下。”
黄濑千鹤拉住转身想要去厨房拿冰袋的安室透,等他看向自己时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没关系,很快就会消下去。”
“刚刚的饭很好吃,谢谢你安室先生。”
此时安室透面前的黄濑千鹤已经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刚刚坐立不安的神情仿佛是他的错觉。
安室透本以为她会消沉一段时间。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但黄濑千鹤却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歹我也作为咒术师工作十几年了,避免情绪控制自己的状态,保持理性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接着安室透又听到黄濑千鹤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不过等结束之后我至少也要无视七海那家伙一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安室透的错觉。
他突然有一种,无视七海建人一个月这件事也成为了让黄濑千鹤奋斗的动力之一。
应该……是错觉吧。
眼睁睁地看着她又掏出游戏机准备启动游戏,安室透问了一件之前就有些好奇的事情。
“千鹤小姐一直在游戏里重复打造武器或者制作药物这种繁琐的事情不会觉得腻烦吗?”
这对黄濑千鹤来说,甚至是一个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会腻,爱好一旦变了性质跟工作挂了钩,就会变味。”
虽然这么说,但她手上的操作却丝毫不受影响,视线也一直专注落在游戏机屏幕上,“无论是天赋还是咒力量我都算不上高,至少绝对比不上五条前辈以及乙骨同学那样的天才,大概也比不过拥有十种影法术的伏黑同学。”
“但是我知道一个成语,勤能补拙。”
领域展开对于咒术师来说,算是必杀技一样的东西。
五条悟在三年级的时候掌握了它,乙骨忧太更是入学后不到一年就掌握了它,据说三年级的秤金次也已经学会领域展开。
而黄濑千鹤,哪怕到现在也依旧连边缘都没有碰触到。
她也曾请教过五条悟关于领域展开的事情,但是在第一步,内心世界这一点上就已经开始摸不清头脑。
总不可能是将游戏里的场景都具现化到现实中,除了耗费咒力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她才会开始研究能不能一次性将两把及以上的武器以及技能同时具现化。
后来甚至可以使用功能类似于反转术式的红药,以及能够恢复咒力的蓝药。
努力没有背叛她。
她也就不会像三年级时那样那么执着与学会领域展开。
这倒是很符合安室透对她的印象,只不过——
“虽然千鹤小姐刚刚说自己作为咒术师的天分并不高,但我觉得能够坚持努力不放弃本身也是一种天赋。”
黄濑千鹤没忍住看了一眼仿佛在鼓励她的安室透,又马上收回视线,“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安室先生也很厉害啊,我猜你学生时期成绩一定也不差吧。”
竖起手指开始举例,“厨艺好,推理能力强,演技也很好,射击成绩或者其他公安应该具备的能力我猜也是成绩优异,”说完这些她再次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安室透的脸最后得出结论,“还有长得也很帅气,安室先生你是人生赢家那种类型吗?”
安室透刚想否认,一直带在身上用于组织联络的手机发出嗡嗡声。
这部手机的联系方式只有组织的人员才知道,为了安全连风见裕也都并不知晓号码。
发现他表情不似刚才那般轻松,黄濑千鹤也有些紧张起来,好奇地盯着他拿出手机,余光瞥见上面显示出的名字。
贝尔摩德。
低沉悠长的背景音乐响起, 灯光昏暗的酒吧中冷冷清清只有吧台坐了两位客人。
酒保也早已不知踪迹,只剩下两个客人面前留下的两杯鸡尾酒。
“上一次这样与你对话,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身穿五条袈裟梳着半丸子头的男性客人盯着摆在面前的鸡尾酒, 声音懒散没有太大兴致。
独特的衣着以及发型都很引人注目, 但存在感更加强烈让人无法忽视的却是男人额头上的一条缝合线。
违和感。
强烈的违和感。
这是黄濑千鹤与“夏油杰”见面且交谈之后最明确的感受。
这种违和感不只源与他额头上诡异的缝合线, 还源于他的表情以及声音。
上一次见到“夏油杰”时她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咒力操作上,根本没有余力去分辨其他东西。
明明使用的就是夏油杰本人的身体,声音以及长相也全部来自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