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箫声起。</p>
名利客难宴世外人。</p>
若没有这场酒席，阮阿遥与顾亦观，怕是不会再共举杯。</p>
如顾亦观所料，阮阿遥确实为她正名了——</p>
无论是许流星、还是曾小楼，皆亡于阿蝶手中，在妖族企图祸乱人族时，是顾亦观提前发现这场阴谋，并在侥幸脱身的同时、救下了阮阿遥。</p>
此事盖棺定论，再不容世人胡乱揣测。</p>
清朗的箫声，无端杂了几分嘶哑。</p>
当年长戟啸东风，笑饮恩仇。</p>
烈酒入喉，我心欢畅。</p>
如今故人凋零如枯叶，在觥筹交错的酒宴之上，晚时天凉，长戟截断寒风，只剩醉时不成调的箫曲，为其唱和，我意怅惘。</p>
随着顾亦观回身、出戟的动作，箫声高低起伏，极为默契。</p>
却也界限分明。</p>
祝无邀耳边传来了戚所违的声音：</p>
「这位音修则不然，与你师姐背道相驰，她的境界多次跌落，起伏无定数，若非天赋异禀，断然无今日气象。」</p>
听完了戚所违的点评，祝无邀默默点头。</p>
还真叫她说准了。</p>
据祝无邀所知，阮阿遥便有两次境界跌落。</p>
当时中陵城修仙大会，第一次相遇时，便从阮阿遥腕间所系的布条，猜出了她与顾亦观相识。</p>
虽然中陵城时，祝无邀实力不如她。</p>
但和顾亦观同辈之人，那样的境界、还是有些低了。</p>
祝无邀只当她为了宗门比试，故意压制着境界，直到前些日子，得知了鬼愁山脉旧事，才知道阮阿遥曾受重伤。</p>
若非境界多次跌落，阮阿遥不会逊色于谁。</p>
正当祝无邀观摩戟术剑法时，却见顾亦观收戟而立，对廖长老说道：</p>
“廖长老剑术高超，吾不及也，刚刚多饮了几杯，现下却是醉了，诸位尽兴，我先去醒醒神。”</p>
言罢，收回长戟，对四周略一抱拳，转身离去。</p>
顾亦观步伐稳而不乱。</p>
瞧着没什么醉意，但祝无邀却觉出了几分异常，找了由头也跟着去了。</p>
避开众人视野。</p>
祝无邀来到了顾亦观屋外，只见房屋周围，已经设下了结界，心中有些纳闷儿。</p>
正好她也不想回去，继续应付那些巨阙派弟子，索性在屋外稍坐，帮忙警惕着周围的异常。</p>
不过半刻。</p>
耳边传来了顾亦观的声音：</p>
「进来吧。」</p>
屋门敞开，待祝无邀走进去后，重现布上了结界，只见顾亦观盘膝于木榻上，似是刚刚结束了打坐运气。</p>
衣衫上酒气已然散去。</p>
见到这幅场景，祝无邀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问道：</p>
“你真醉了？！”</p>
————</p>
宴席上，辈分高的几位很有眼力见，饮了几杯、热闹过后，便率先离席。</p>
留下小辈们胡闹。</p>
阮阿遥找了由头离开。</p>
她乘风而行，只觉晚风醉人，散不尽周身的酒气，反倒让人如坠梦中。</p>
直到站上峭壁。</p>
翻涌的海水在月光下波光粼动，如墨如渊。</p>
她想起了什么。</p>
翻开衣袖，解下腕间那藏青色的、暗至近乎玄色的布条，握于手中，像是终于放下了过往执念。</p>
亦或是接受了这样的结局。</p>
阮阿遥松开了手指，定定地看着布条随风而去，飘入浪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