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游停在凌蘅的面前,多年未见,满头的青丝被霜雪淋白,乍一看仿若余生殆尽。他的喉头发紧,心脏也跟着生疼,可究竟是怨恨还是心疼,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可后悔?”
岑羡云揣度着小猫的情绪,翠绿的眼瞳覆上一层薄薄的水汽,眼眶泛红,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可即便如此,他却操着最为生硬的语调,努力佯装出高高在上的假象。
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小猫,明明想要的是主人的安抚,可是一张嘴,全变成了拉不下面子的抗拒。
岑羡云的无言又一次刺痛了谢陵游的心,他咬紧压根,只见触到一片濡湿,他知道,那是指甲刺破掌心淌出来的鲜血。
“你那日欲将我逼上绝路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低哑的音量仿佛某种胆怯的动物为了给自己壮胆而强装出来的虚张声势,谢陵游死死地盯着凌蘅,双眼已被水雾模糊。
说话啊……
他难道就那样的不堪,连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了吗?
“……”岑羡云幽幽叹了口气,抬手附上小猫微冷的面颊,泪水从眼眶淌下,打湿了指尖,“哭什么呢?”
哭什么呢?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谢陵游张大嘴想要控诉,想要指责,可是千言万语都被哽咽堵住,成为喘不上气的抽噎。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有多高的修为,到了师尊面前,他还是那只躺在臭水沟里等死的黑猫,渴求着来自一人的救赎。
那双手……
落在他脸上的这双手,曾经将他从臭水沟中捡起,握着他的手教他习字读书,也曾持剑将所有想要伤害他的人驱逐。
可也是这双手,亲手粉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日众目睽睽之下,被师尊的剑指着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时而的温柔,时而的残酷,一次次的出现,又一次次的消失。他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才会被抛下。
然而此刻,他明白了。
或许凭借他本身永远也无法留下师尊,那么……总有别的东西会是师尊不能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