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康到杭州，五百里官路，子安策马狂奔，回到杭州城时，已经是翌日下午了，把马栓到外面的栓马石上，推开院门，大步流星走进去时，他看见老马和阿昇正在准备赶路的东西。
“子安，稀客啊？怎么，不好好跟着官家，怎么又跑回来了？”老马听见是他，挺直身子，笑着请他在屋子里坐下，他让阿昇去泡茶。
“这是要出远门？”子安走过去。
“你啊，揣着明白装糊涂。”老马笑呵呵地。
阿昇不喜不笑的将泡好的茶端出来，放到桌子上，又去拿了点心。
子安奔波了一路，肚子还真是饿了，他也不客气，抓了点心吃起来。
阿昇挨着老马坐下来，端着脸，不喜不笑地看着子安。
子安偷偷看她一眼，被她抓到，她毫无表情，他却尴尬地笑笑。
“官家到哪里了？”老马问。
“建康。”
“你是从建康赶回来的？”
“是。”
“那也算是长途奔波啊，累坏了吧？”
“没有。”他笑笑，摇摇头。
“你不放心阿昇？”
“是。”
老马嘿嘿，喝了口茶，“你想带他走？”
“是。”
“去哪里？”
没有回答。
“你的用心是好的，可是做事呢，不能只凭脑门一热，要有一整盘的计划才行，毕竟还是年龄不到啊。
还是听头领的吧！头领说这一仗，你的任务很重，如果身边再多一个阿昇，头领担心你顾得了东，顾不了西，所以，阿昇只能跟我去福建路。那里有我们很多的商号和兄弟，金军万万到不了那里，她在那里，很安全，你大可放心。”
子安一双手紧握着茶杯，摩挲不停。
“跟这里一马平川不同，福建路多山，几乎没有平地，崎岖山路，崇山峻岭，历来都是骑兵大忌，金军是靠骑兵打天下的，除非万不得已，金军是不会冒这个险的。而且两浙路是江南腹地，官家必定统御朝廷大军与金军血战的，到时候金军哪里还敢继续南下，所以，相信我这个老头子，两浙路的人不是吃白饭的，金人绝对过不了两浙路这一关。”
“我也去福建路。”子安的手停止了摩挲，他抬起头来，笑着说。
阿昇的眼睛一亮，像是一朵花在里面盛开了。
老马笑了笑，“你也去福建路？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家国有难的时候，不去奋勇杀贼，保卫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却要学我这没用的老头子，到大后方躲起来？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过去的事还是想不起来？”
子安摇摇头。
“头领跟你说过当年刺杀金人的事情吗？”
“说过。”
“知道为什么是你去？”
“大哥说，我性子野，从小爱逞能。”
“逞能？”老马苦笑，“那个时候金军破了京城，擒了二帝，天下无不闻风丧胆，有这么逞能的吗，居然要去刺杀金军大元帅？”
“我大哥说谎了？”
老马点点头。
“真相是什么？”子安问。
“不是你要去，而是你父亲让你去的，你是个孝子。”
“我父亲？他在哪里？”子安呆呆地问。
“对，你父亲，义社老头领赵令会，他死了。”
“死了？”子安眨巴眼睛眼睛，有那么一点哀伤，“这些我大哥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跟我说谎？”
“为尊者讳。”
“就是要替自己的长辈掩盖一些不好的事情，一些丢人的事。”子安的老师阿昇赶忙插嘴，给子安解释这种复杂的文字游戏。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子安一捉急，又去摸他的后脑勺，“刺杀金人很丢人吗，为什么要避讳？有什么可掩盖的？”
“因为一旦提及是老头领安排你去刺杀的，头领就知道你要问，老头领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把亲儿子往火坑里推，这不是疯了吗？”阿昇终不能把嗓子眼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