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颈部受到一阵冲击，随即眼前一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暮的意识逐渐回归，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和颈部的僵硬。
“啧……呃”程暮忍不住呻吟。
他被电磁锁固定在了一把椅子上，手脚动弹不得。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家装潢华丽的餐厅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即使没有开启，也能够想象其夜晚璀璨的光芒能点亮整个空间，椅背上镶嵌着珍珠作为装饰。
几束微弱的光线透玻璃洒在白净的餐桌上，再向窗外望过去，脚下距离地面已有上百米——这里是联邦扇区最高的餐厅，也是现存为数不多的高档餐厅之一，程暮在家里就能看到，也只当是空中楼阁，从没想过能坐在里面。此刻亲身体验后，他反而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特别。
已经傍晚了，但还没到开餐的时间，周围没什么人，电磁锁藏得很隐蔽，不会引来他人异样的目光，来回行走的服务员没发现程暮被绑架了。
“怎么回事？”
他努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得在街上被那神秘的白发女子搭讪，然后……一片空白。
“spark，你还在吗？”
spark很聪明地以机身的震动回应程暮。
“你醒了啊！”
女子正坐在程暮的后面，与他背靠背。程暮的头部被固定住，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啊……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地搭讪又把人打晕带到这里，还真是特殊的礼节。”程暮苦笑。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呢？”女子发问，同时切下一块半熟的牛排。
“当前是我自己了，这里还有别人吗？我有多重人格，另一个人格叫阿里，英文名是spark，我觉得他可以救我。”程暮希望spark能够聪明到听懂自己的暗示，也希望spark具备紧急联系的功能。
spark仍然以震动回应，程暮不知道这是表示“明白了”还是无能为力的表现。
“你现在的处境，并不恶劣吧？我也不是像电影里面的反派一样对你严刑逼供，何必急着离开呢？”女子细细品尝嘴里半熟的牛肉，“在离开之前，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们聊聊吧？”
说罢，她一只手越过程暮的肩膀伸过来。被她淡粉色的食指和拇指指甲固定在那里的，是程暮在保护赫尔曼店铺时，无意中捡到的芯片。
“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程暮下意识地看向衬衣的口袋，很快又被女子掰回来。
“别东张西望，说正事。”
“我捡的。”
程暮如实回答道，瞬间觉得答案太过荒谬，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又是芯片这么重要的东西，尽管事实确实如此，却又更显得离谱。
“她大概是不会相信吧……”程暮如此想。
“这样啊……如果我能有在大街上走着就捡到这东西，那该有多好啊。”女子的回答出乎程暮预料，“不过，说不上是好运还是霉运就是了。”
他下一子搞不清对方究竟是天真得离谱，还是刻意的讽刺，他觉得是后者。
“能说的更详细一点吗？”她继续追问。
“我打跑了几个混混，他们逃跑的时候落下的。”
气氛没有那么压抑，或许女子真的只是想和他聊聊，没有取人性命的打算。
“那我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可怜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大概是不清楚那几个人的身份。”
“我都把它们打的满地找牙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如果你是他们叫来的帮手，那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程暮没有炫耀的意思，活动了一下略微产生麻木感的四肢。
女子思考了一会，眉眼带笑，“不……你误会了，我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倒不如说，是对立的关系——他们是拉伯雷的人。”
“你是指……”
“生活在联邦扇区的人，没有理由不知道他们吧？”
拉伯雷，活跃在联邦扇区内的组织。如果说柯珞克市内大部分的组织都只局限于口头提出意见，那拉伯雷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他们会付诸多得多的行动，包括但不限于暴力抗议，甚至恐怖袭击。程暮当然知道拉伯雷，他们在联邦扇区家喻户晓。
“那你就是那些企业的人，我说得没错吧？”程暮直接挑明了对方的身份。
女子不置可否，又继续就芯片的事情往下说，“本来呢，这枚芯片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或许我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找寻，现在你替我抢了过来，我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服务员端着一盘牛排送到了程暮眼前，可他不能动，只能直勾勾地看着表皮被烤得刚好的牛肉。
“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收买我吗？”
“不不不，只是单纯的感谢你罢了。”女子话锋一转，“但是，一码归一码，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公司的事情是公司的事情还是分得清楚一些比较好……嗯——这儿的牛排不错，你真应该尝尝！”
女子若即若离的态度让程暮迷惑，可他仍然保持着冷静，“既然你邀请我与你共进晚餐，那能不能先把我的手解开呢？”
“当然可以。”话音刚落，程暮手部发着淡蓝色光线的电磁锁就被解开。
“你还真是对我毫无戒备。”
“你的冷静已经告诉我，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也不会仅仅只获得这一点自由就对我展开反击，这一点是我们能够心平气和沟通的基础。”女子招来服务生，示意可以把空盘子收走
程暮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吃牛排这种高档食物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从来没有吃过。习惯接触普通食品的味蕾沉浸在浓郁的肉香当中，一时间竟有点反胃。
见程暮大快朵颐，女子便开门见山说道：“该说正事了。很可惜，芯片已经损坏，根据多伦拉章程第四章第三条，我需要向你进行追责。”
“为什么？”程暮嘴里的牛肉顺着食道轻松滑下去，他还意犹未尽，“我从来没有对那块芯片做过什么。”
“这不重要，”女子换了一副面孔，“我只需要向芯片的当前持有者进行追责，如果是拉伯雷的人，我可以直接把他们带回去，毕竟他们本就是法外之徒。你不一样，多伦拉的合法公民，受到多伦拉法律的庇护，当然也要按照法律的程序走。” 程暮心中一沉，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刻，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迅速蔓延开来。他拿起刀叉，继续吃那块牛排，但却发现它已经变得索然无味，只好放下餐具，抬头看向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仿佛她就坐在那里，如待宰羔羊般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