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换做正常人听见就想要重开人生的地步。</p>
好在森白木还算乐观，虽然欠下巨款，但只要接的任务足够多，总有还清的那一天。</p>
听完这些之后，五条悟人也不纠结了，心情也愉快了……倘若身后有尾巴，现在一定欢快地摇起来了。</p>
他心里顿时原谅了她大半，但还是故作矜持地看过去，勉为其难地问：“那、那禅院甚尔之前说，你想收他为学生，也是假的吧？”</p>
肯定是那个男人故意这么说的，就为了让他不痛快！</p>
真是的，现在想想，自己居然会被这么拙劣的谎话给欺骗，还真是……</p>
“那是真的。”</p>
“……”</p>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p>
心跳骤停的感觉就像世界放慢了一千倍，五条悟一卡一卡地转过头，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喃喃着问了一遍，“你说，什么？”</p>
“我说，那是真的。”六神凛平静道，“只是他的年纪有些大了……我只是个小学教师，所以还是算了。”</p>
虽然还是保住了“唯一”的地位，但五条悟笑不出来了。</p>
“凛。”他尽力绷住表情，假装自己毫不在意，“你挑选学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p>
“心性和勇气。”她说，“我不需要连挑战我的勇气都没有的学生。”</p>
“我要杀了你。”五条悟愤愤。</p>
“对，就是这样。”</p>
她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指尖灵活地打上最后一个结，一个可爱的针织帽终于完工，那是一顶主基调为白色的帽子，但上面还有两只可爱的浅蓝色猫耳朵。</p>
从毛线中抽出一根五十厘米长的钢针，六神凛轻巧地把它递送到五条悟的面前。</p>
“它不是非常锐利，但我相信对你来说不是问题。”</p>
在咒术师的手中，别说是钢针，哪怕筷子都可以成为杀人的锐器。</p>
白发幼崽豁然抬头看向她：“不是，你——”</p>
“不动手吗？”</p>
五条悟接过这根刚刚还用作编织的钢针，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呆住，就像被季节交替时期的大风打了脑袋。</p>
他憋了半天才说：“——这、这也太突然了吧！”</p>
六神凛弯起眼睛，金色的眼睛中仿佛流淌着日光，她罕见地多了几分耐心，温声细语地说：“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p>
——杀了我。</p>
奶牛猫竖起了耳朵。</p>
“我……你、你……”他结结巴巴了半天。</p>
白发幼崽看了看手上的钢针，又看了看六神凛没有喜怒的神色，他嘴上说过很多遍要杀了她的话，也付出过不少努力，暗杀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从没成功过。</p>
六神凛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主动送上利器和要害，就为了让他做出决定。</p>
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奶牛猫曾经说过的话。</p>
——饲主的精神状态简直遥遥领先。</p>
六神凛的神色冷了下来：“动手啊，悟。”</p>
这句话好像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如夏日暴雪，燥热的天气和冰凉的雪花成为了极致的反差，吸引着人往大雪的中心去。</p>
五条悟不想动手的，至少现在不想。</p>
……他这么喜欢六神凛。</p>
可是大脑好像被奇怪的力量蒙蔽了感知，情绪被封山的大雪深埋进了地底，思考如停摆的钟表般成为了摆设。</p>
等到意志终于从禁锢中探出头来，他回过神，源源不断的咒力就已经从手中涌入钢针，六神凛的心脏位置迸射出溪流般的血液。</p>
带着腥气的鲜红流淌而出，瞬间洇湿了一大片洁白的布料。</p>
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五条悟的呼吸都滞涩了。</p>
“凛、凛……”</p>
六神凛没有回答。</p>
她靠在沙发背上，头朝着另一边垂下，胸腔已经不再因为呼吸而起伏。</p>
或许是默认已经“出师”的五条悟能够承受死亡的小场面，所以六神凛完全不会顾及他的心理状况。</p>
而实际上，五条悟抖着手，看见六神凛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下逐渐流逝，茫然和恐惧就这样在心中交织成一团糟糕的毛线。</p>
没关系、没关系、凛是会复活的……至少她是会复活的，对吧？</p>
可正这么想着时，连接于两人之间的束缚却突然消失了。</p>
神子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p>
“喂、六神凛……你来真的？”</p>
五条悟伸手触及她的脸，尚且温热的尸体就这样一动不动。</p>
奶牛猫从桌面上跳到沙发上，叼着那顶刚刚完工的猫耳朵针织帽来到他面前，轻柔地把针织帽放在了他的身边。</p>
它轻轻地“喵”了一声，“这是饲主给你的。”</p>
五条悟眼睫一颤。</p>
小猫抬起前爪安慰他：“提前达成愿望，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放宽心啦。”</p>
他突然想起什么，顿时看向活蹦乱跳的小猫：“芝麻、芝麻，你还在，是不是说明、其实凛——”</p>
“你猜错了哦。”奶牛猫说，“我是被饲主创造的没错，但我可是独立的生命体。”</p>
五条悟这下是真的哭了。</p>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他傻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一边骂一边说：“混蛋、混蛋……坏女人！混蛋！”</p>
翻来覆去就是骂那么几句，奶牛猫看了都叹气。</p>
小猫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事实，说：“饲主好歹算是你的老师，准备一下，给她办个葬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