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
怎么?世界上,哪里都有她?
是那种清甜的花果香,让他想?起她喝醉那次呼出来的气息,像是漂亮且厚重的、用无数种颜料混合出来的晚霞。
他沉在池底,睁开眼,看向?上方的灯光,圆月般,边缘被水虚化扩大。
他不记得小时候落水的回忆了,只能在父母的讲述中拼凑出记忆拼图的一隅。
可现在,窒息感?一寸寸地爬上身体?,仿佛有一管针扎入头颅抽干血液,他能感?觉到?水压从?肺部?碾过咽喉,再到?口鼻,最后顶上太阳穴。
水面上的月亮好圆,她会跳下来救他吗?
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忘记了。
程砚靳一直睁着眼,面上的水波被新?灌入的水流一层层荡开,他忽然听到?了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倏地想?起滑板初赛的那个夜晚,暴雨也在地表上砸出无数个这样的涟漪,而也有这样急如星火的脚步,穿透雨声一步步走?近他。
水中的哭声,不,水中没有哭声。
他从?池底“哗啦”一下坐起来,大口喘息时气管都在发疼,就好像喉咙里被刀子搅烂,不管是吞咽还?是呼吸都会冒出咸涩难忍的血腥味。
那些片段式的回忆总会以?毫不相关的现实作为开启钥匙,让人猝不及防地乘坐时光机回到?过去,再一次强调他和这个世界,以?及世界中心?的她,缔结了密不可分的关联。
他不可能与她分开。
所有的喜乐和痛苦,以?及当下惨烈的创伤,以?她为内核,裹出了一个巨大的茧将他困住。
而他不想?出来。
他试图将她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反派,用眼泪裹挟自己?逃出生天回头是岸,疯狂劝说?自己?失去她是一种可以?接受的代价,并且那种疼痛一定不会比现在的濒死感?更烈。
但?她只是从?门前走?过,发出了一点脚步声。
那么?一点脚步声,他就像是执行了命令开关的士兵,抛下所有的事务只为面向?优先级最高的她。
他从?没有像当下这个时刻一样,清晰地做出了判断和选择。
程砚靳捞出手机,浑不在意地往洗水台上一扔,转身进了淋浴房,挤了沐浴露将自己?身上的烟味一点点洗去。
他这个澡大概洗了太久太久,打开浴室门时,浓厚的水雾散开,他看到?了严肃端坐在沙发上的她。
“我有话跟你说?。”她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他说?,为自己?抢先一步打断她说?出那些让人心?如刀割的话而感?到?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