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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7(1 / 2)

获救

宋青云坠下山谷,昏迷初醒,只觉身疲力乏,不能动弹。又闻几声狼嘶虎啸,一阵惊吓,这才慢慢睁开双眼,原来自己躺在一片杂草丛中。他仰天而望,碧云千里,归雁成排,微风袭来,几片残叶纷纷而落。

“我这是在哪?”暗忖道。便伸手伏在胸前,手心刚触前胸,一阵剧痛袭来,啊的一声长叫,急忙缩了回去。

宋青云垂手后侧,这才撑起上身,伏坐在草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十多个拳头大的毒疮挺立胸前,疮口充满了青黑色的脓血。

此时他已不觉疼痛,却是恐慌,想着自己定是要死在这荒山野岭了,自己死后,山里的野兽便把自己的肉身给吃掉,也算是自己在这世间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

宋青云回顾四周,杂草深处,几朵野菊迎风绽放,一股暗劲油然而生。“我怎能就这般死了,婆婆和彤彤定是为我担心不少,我得想办法回去!”

于是起身,在草丛中拾到一根长棍当了拐杖,一瘸一拐的顺着草丛缝走出去。

穿过一片枯枝淡黄的杉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金黄色的熟稻田映入眼帘。

宋青云大喜,心道:“这定有人家!”心头不甚惊喜,便托起木拐快步向前。

远处隐约有人歌道:“漫山绿翁动何人,尘里思帘落人空。伤矣!悲矣!满鬓思量何人共?”

宋青云抬头望去,前方走来一老两童,衣着朴质,行为文雅。前一小童,头插枯竹雕簪,面容白皙,双眉浓厚,身骑黄牛,手中横握竹笛,悠然吟奏。

后方随着一大童,年若十三,一手持着一柄羽扇,一手牵驴,腰中系着一个碧绿小葫芦。驴上坐一白发老者,面容血气晕红,犹若壮年。不时提起手中葫芦,含一口酒,唱道:“忆往太白乐饮兮,惟醉夜郎梦不醒,今观竹翁‘一秀’兮,吾生归于莽野。乐乎!乐乎!有乐而忘悲,悲极而生乐。”

小童问道:“爷爷,何为‘悲极生乐’?”

大童道:“爷爷,可否借你的酒一用?”

老者道:“爷爷一无所有,这酒!哎?想用多少尽用多少!哈哈哈!”便伸手提出酒壶,“拿去!”

大童倾壶大含一口,噗的一声,向驴嘴喷去,驴尝苦酒,顿时噗哧晃头。大童道:“酒本苦涩,苦则悲,人尝苦酒,悲则乐。古人借酒消愁,则是悲中生乐之理。”

老者喝道:“好!好得很!”忽沉吟,低沉道:“悲生乐,酒消愁,哪知愁更愁呀!”

小童忽道:“爷爷!爷爷!前面有个人!”

宋青云急依杖叩首,道:“拜见前辈。”

那老者下驴,对宋青云全身打量一番,缓缓道:“你…可…知…命将休矣?”

宋青云只觉胸口闷辣,呼吸甚难,道:“晚辈小命…也是…捡过来的,再死一次…又何妨!”

老者道:“哦?你不怕死?这天下竟还有不怕死的人?嗯!是条汉子!好吧,既然你不怕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只见身形一闪,那老者便已上了驴背,他挥手对驴一拍,缓缓前行。大童急对宋青云道:“少侠,只要你开口向爷爷请求,他一定会把你病治好的,快去呀。”

宋青云心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岂为苟活而屈膝!”忽心神一跃,“我死了婆婆和彤彤岂不担心,要死也得报婆婆大恩后再死。”

于是拜道:“晚辈身受重伤,劳烦前辈相救!”

老者悠悠向前,头也不回,道:“上牛吧!”

宋青云谢道:“多谢前辈相救!”那大童对小童嚷道:“你下来,让少侠坐。宋青云本想回绝,但自己被毒蝙咬伤,毒性攻心,全身无力,只好答允,连声道:“多谢…多谢……”

两名孩童扶宋青云上牛,缓缓向一片枫林走去。

枫林尽头显现一小木屋,屋面蔓藤枝繁,院前隔着一堵篱笆,偶有幼鹅咯咯吟叫。大童扶着宋青云进了一间草屋,小童在塌边点理床褥。

大童向宋青云行礼道:“少侠伤势甚重,这几日就在此安心静养,待我去给你熬些药来。”

宋青云咳了两声,微微道:“多谢!”

那两个孩童便出门去,宋青云只觉浑身疼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几日两个孩童送药解救,宋青云身上毒疮渐消,但身上剧毒无法逼出,面色青灰,消瘦如柴。

一日,老者推门而入,宋青云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无以回报。”

老者道:“救什么命!你身上剧毒都还没排除,不知哪天死去都不知道,还谢我!”

宋青云道:“晚辈生来命贱,死不足惜。”

老者瞪着大眼道:“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再说你死在我这,从今往后这地方就不清净了。这几天给你熬药,帮你平稳经脉,身上可有消退之色?”

宋青云忙道:“这几天感觉气足了许多。”

老者点了点头,道:“嗯。我观你的气色,今日便可逼毒。你过来!”

宋青云至老者跟前,坐在一张藤凳上。老者道:“待会我发功给你逼毒,若痒痛至极,也需强忍,不然气不没毒,毒气攻心,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宋青云道:“前辈之言,晚辈谨记于心!”

那老者摊开双手,起运气之势,啪一声响,一双冰凉的手掌重重的击中宋青云的后心,宋青云只觉两股真气随着那厚厚的双掌如两把尖刀般插入自己的肺腑,一冷一热,让人难受至极。

忽觉那股冷气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里乱窜,胸腹酸胀无比,不过一时,那冰气竟窜至四肢,悄然消失了。老者大声叫道:“看好咯!”

宋青云只觉自己的至阳、灵台、神道等穴被人打开,瞬时全身如七月晴天饮酒后又入蒸窑一般,热得自己脑中星星直冒,两眼翻白,竟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老者嚷道:“就你这德行,还不如死了算!”

宋青云顿醒,只觉丹田下一股热气迎身而上,堵在喉咙,吞吐不得。宋青云念道:“如此剧痛,哪能忍受,不然要这老者停手,就算死了也好受些。”

但一回想,“这可不好,若现在停手,老者发功未一定会受伤,岂对得起他老人家!治也死,不治也死,还不如做个好人,等下了阴间,也好以此谢罪,免遭永不得超生之祸。”

宋青云心念至此,心头无忌。迷迷糊糊中他又回到了湘灵集,看见母亲在波光粼粼的河边向自己招手,自己急忙呼道:“母亲!”

哪知话音刚落,母亲已走入了烟雾蒙蒙的河畔中。

此时忽觉胸口滚烫难耐,一股热气顶住喉管,一迸即发。宋青云无法克制,哇的长叫,吐出一大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青云耳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劈柴声,他暗念道:“我死了没有?定是死了,这阴间地府好热呀!热死我了!”

他本想睁眼一看究竟,哪知眼睑如被几斤大石挂住一般,怎么也开不起来。宋青云手掌微动,才知原来自己躺在一硬物上,硬物下方热气腾腾,直逼脊背,且细听,更有液物在下方哗哗鼎沸。

忽闻一人道:“把火放大一点!”

有人答道:“火已经最大了,这锅中的水都沸了!”

“好!慢慢的,这可慌不得!”

宋青云大惊,心道:“原来我已经死了,这是造什么孽,自己还要被油炸,爹啊!娘啊!”

他又想道:“刚才那人说是‘锅中水沸了’,那可不是油锅呀,不是油锅,又哪来的油炸鬼呢?”忽想道:“肯定是先把我洗了干净,现在拿来蒸,待会肯定得下油锅咯!”

心念至此,一阵阵悲凉如潮水般涌进心头,胸口沉闷一酸,不禁流泪!

“哥!少侠醒了!快来看,少侠醒了!”一孩童叫道。

“你在这看着,我去叫爷爷。”

只闻门咯吱响,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也随着灭迹了。宋青云心道:“这声音甚是熟悉,难道是……那两个孩童?哎呀!真是佛祖保佑,我宋青云福大命大呀!”

这时廊外传来了吱嚷声,步伐急促,一孩童牵一老者进屋,走到宋青云跟前,那老者打量一番,叹道:“这小兔崽子可真命大!这都死不了!”

宋青云才知原来自己还活在这世上,本想开口答谢,但一时又使不上力。

老者道:“茗儿,你把这药倒给他喝了,明天他就起来了。”

只闻一孩童答应,便接过药瓶,将药水全都向宋青云嘴里送了去。 次日,宋青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全身赤裸,被关在一个大蒸窑里,他瞅了瞅四周,确已无人后,这才坐了起来,伸开双手支一下腰,只觉全身轻盈,心胸怅然。他这才感觉,自己已很久无此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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