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贤走上前,抖着手,瞄准——姑且可以成为瞄准——一个部位,很快又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每一秒的她都在想下一秒的李半月会不会承认错误,会不会哭着求她不要这样。
求一求妈妈,她心里想,你求一求我,我骂你一顿,也许这件事永远是个疙瘩,也许能过去,我不知道,但别逼我——别逼我对你开这一枪——别把我逼到这地步。
她是母亲,予子女一生,不想给出一死。
而李半月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目光里一丝额外情绪没有,全然是好奇。
“你不会用这把枪?”女儿问她,“我来吧。”说着,手攀附上她的手,往右一带,猛地替她将板/机/扣下。
在最后一刻,她拼命地将枪上抬。
子/弹冲力带的女儿那单薄身躯后仰,撞在沙发背上。
后坐力震的她连退数步,跌坐在地。
宋和贤撑了下大理石地面,站起来,沉默地把枪放在茶几上。
那枪错开了要害,但仍擦伤李半月的肩。
步秘书脸色苍白,踌躇许久,仍走上来。
“没关系,不用抓她。”李半月按住肩,血漫过指缝往下淌,她长睫瞌在一处,又勉力掀开,“这枪是我自己开的。”
她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最后说,“扶我一把。”
步秘书过去,握住她的手臂,环在怀,扶她站起来。
“按你说的办。”李半月撑着步蘅的臂,稍站直些,她不想东倒西歪的,“如果我没死,你我所有纠葛勾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不相往来;如果我死了,我也不用你偿命,祝你——”
她撑住仅剩的意识,没晕,还挽唇一笑,“安好。”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宋和贤甩袖而去,叹了口气,掐掐眉心,抓着步蘅,强撑着吩咐,“说枪走火了;叫医生来。”
直到被扶坐下,她仍在想——
为什么你不敢开这一枪?你为什么把枪往上抬?
她就恍惚地坐在那里。
别人问她怎么样,她说还好;医生问她痛不痛,她也说还好;斑斑抱住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她说对不起。
直到郑陌陌问她,“还缺猫猫吗?”
李半月抬眸。
“我们,有几十年交情了。”郑陌陌踌躇片刻把藏在背后的银渐层抱出来,“你与我说过,再买一只猫,也不是小玉了,所以我给你买了只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