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就是这样的。”姐姐阖眼,“药的副作用,也就这些。”
“我记得你有段时间身体好很多了。”李云斑搂住姐姐那单薄的身躯,靠在肩上。“不怎么咳,也不烧。精神也好。”
没记错的话,她正式与半月开始同居并把小猫带到人前亮相那会儿半月身体状况尚可,之后就急转直下,半死不活的时候多。
过了会儿姐姐转过头,亲了下她的额,说,“不是我身体好多了,是那会儿我决定活到哪天算哪天了。”
“你说什么?”李云斑一时愕然。
“没什么。”李半月掐掐眉心,打起精神,问,“今天小朋友们怎么为难你了?”
“什么叫你决定你活到哪天算哪天?”
她与李云斑僵持须臾,狠下心,说,“太……”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不管。”李云斑忽然扎到她怀里,使劲使劲的抱住她——勒住她。“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好患得患失。”她说,“人总归是有生老病死的,我多活了……很多年。”
人对死亡的接受分为五层,第一层为愤怒,即,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却要开始生命的倒计时,我有那么多的事来不及做,我对生活有那么多梦想、那么多憧憬,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这般待我?第五层为抑郁,即,为什么我还活着?请让我今晚就离开吧,只要不再痛苦就好。
多年下来,她认为自己已走上“五楼”。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历史螺旋前进,在前进之时必将倒退,每一步倒退若碾在身上,将是灭顶之灾,当真不如从未出生过。
权势,也就那么回事。她站在高处,却也是无根之萍,随波逐流。
寓言故事里说狐狸眼馋乌鸦吃到葡萄,于是愤愤说,葡萄是酸的,然而她是一只摘到葡萄的狐狸,但这葡萄真是酸的。
现在的她觉得年轻时死掉挺不错的,且风光且快活,至少不用烦恼自己变白的头发和悄悄冒出来的鱼尾纹。
“有个国家叫阿巴阿巴!”这次换李云斑转移话题。
她把半月的腿捞过来,曲起半月的膝抱在怀,以自己的下颌为支点,支着自己那颗饱受知识填塞的脑袋。
半月腿长,屈起来垫下颌挺舒服的。
这次她转移话题是成功的。
至少姐姐没有接着往下说。
往常半月会来一句,“我死掉也没关系,你可以去找小艾拉,我依然在这世上,而且会记得你们两个的。”
但这次半月愣了愣,“阿巴阿巴?”
“对,阿巴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