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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项明章在贸易公司见到了总经理姚竟成。(2 / 2)

  “项先生,请坐吧。”姚徵不卑不亢,“生意的事我早就不管了,也不清楚当今的经商之道,不过诚意二字任何时候都要讲的。”

  项明章在对面的沙发坐下,说:“利用合作办私事,是我不够磊落,如有冒犯,请您不要跟晚辈计较。”

  姚徵见他坦荡,也没有强势者的傲慢,态度缓和了一点:“项先生,你说的沈家后人是什么意思?”

  项明章备好了说辞:“机缘巧合,我结识了一位和沈家颇有渊源的人物,但我不能肯定,辗转查到沈作润先生的墓,然后找到了您。”

  姚徵到底七十多岁了,反应稍慢:“……这不大可能。”

  项明章问:“什么意思?”

  姚徵说:“沈家曾是宁波的名门,亲朋不少,可惜战争无团圆,跑的跑,散的散,妻女都被送到了海外。时局连年动荡,通信不发达,离开的基本没了下落。”

  项明章没想到,费力查不出的信息在此刻会轻巧得知,他按捺着一丝希冀追问:“您了解这么多,姚家和沈家曾是故交吗?”

  姚徵摆了摆手否认,她是听祖父姚企安讲的,回忆着娓娓道来——

  沈家在宁波口岸几代开设钱庄,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巨富。姚家只是寻常小户,家里穷,姚企安十二岁就进了沈家做工,陪小几岁的沈作润一起长大。

  沈作润极有胆略,早当家,二十岁决定兴办中国人独资的银行,联合同仁与外国资本分庭抗礼。

  姚企安跟随沈家离开宁波,成为沈公馆的管家。

  直到沈作润去世,姚企安带着沈作润的遗体回故乡安葬。

  项明章暗忖,原来是主仆关系,妻女海外避难,只能由忠仆料理身后事,他问:“所以沈家当时没有别的亲属了?”

  姚徵说:“还有一个儿子,沈少爷。”

  项明章很意外,世代沿袭的庞大家业,唯一的儿子,不可能会置身事外:“那这个沈少爷当时没回宁波吗?”

  姚徵涌起一阵酸楚:“这是祖父一辈子的心结,至死不能瞑目。”

  姚企安带沈作润回宁波是在暮秋,第二年初春,沈少爷对外宣称回故乡守孝,其实是个幌子,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里。

  姚企安以前在沈家日日照顾,早已察觉沈少爷在秘密参加抗日活动,“组织”有安排,他不敢过问。

  可他看着沈少爷长大,磕了碰了都要心疼半天,千般不舍沈少爷一个人在外颠沛,于是分别前二人作了约定。

  沈少爷向姚企安承诺,到了新地方安顿下来,会寄信报平安。待战争胜利,疮痍平复,一定会回宁波去,到时请姚企安见证,他会在沈作润的墓前认罪磕头。

  为一封平安信,一个重逢,姚企安苦苦等待了后半生,不敢离开故乡寸步。

  饶是项明章一惯冷静,听罢也为之动容:“这么说,沈少爷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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