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钻到他身后,伸长脖子探头:“你干嘛呢?”
那锅是立式大锅,俄国农民煮土豆用的,能煮半个人那种,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回家的。只见那锅里黑漆漆一团,咕噜冒泡,勺子一搅泛起各路香叶八角,足有半锅之多。
我脑子睡糊涂了,闪过的第一个画面竟是以前端午时候泡药澡,于是不假思索道:“你要泡澡?”
他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好像我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转身走到厨房另一端哗啦翻着塑料布。我环视一周,发现厨房跟战场似的,吧台摆了一排亚超袋子,想必是他中午下工后去的。
“起开起开。”他扛着两整块猪排骨过来,咚地浸在锅里,溅得我哎哟一声,心想这一锅八角煮着可不是给人泡澡的。
这时我听见他摆在桌上的手机有人在说中文,凑过去一看,竟是个做饭教程,随即恍然大悟,一下子感动得说不出话,原来这厮也知道自己理亏,下厨认错呢。
想到这,我美滋滋挨过去蹭他肩头,明知故问:“这做的什么啊?”
“你说呢?”他白我一眼,勺子搅得叮当响,一个劲扭肩把我抖下去,“去那边给我切东西,莫在这儿挡手挡脚的。”
“切啥,有啥好切的。咋买这么多料,你听谁说的要买这些东西啊?”我走到吧台翻腾那些塑料袋,瞥一眼他手机上的教程,“唷,王刚?”
“你这麻烦精吃的东西也麻烦,七八种叶子草,我反正一个都不认识,全叫你们导购给挑的。错了你就凑合吧,我看吃着味道也没差多少。”
“你干吃了?”我瞠目结舌。
“是啊,全都又咸又苦的。怎么,有毒?生吃不得?”他说着竟然又挑出来个八角扔进嘴里嚼了,嚼得直吐舌头,耸肩道,“反正死不了!”
“那倒也不是。”越劝他越来劲,吧嗒吧嗒吃了好几个,我挠挠头,干脆走到一边,趴在吧台上看他熬那一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