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他很明白,往常被邪祟附身的人,如高姝言等人,谢止礿将邪祟剥离开再净化便是了。
但宋弇现在与谢似道当时的情形类似,谢似道神魂被帕卓切割炼成了邪祟,而宋弇因自小便被当作器皿培养,帕卓以邪祟形式直接嵌入他颠倒的神魂,连带着原本的神魂都一起变成了邪祟。
宋弇说:“即使真的有祛除邪祟之法,我也活不久了。”XIAOYING
谢止礿颤抖着探寻他的丹田,发现他三魂七魄已完全颠倒,给邪祟提供了天然发育的土壤,已经救不活了。
如果要让他对宋弇做与对谢似道做相同的事情的话。
谢止礿冷静想道,那在宋弇魂飞魄散的那刻,他便立刻自刎。世上知晓关爱他的人皆不在了,追寻的大道也是水中捞月,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
宋弇牵着他,穿过斑驳火岩石的路径,认真道:“我神魂现在大致就是这样的状态,像是有无数熔浆等待喷发。”
接着耳边便传来无数咒骂怨恨之声。
“我好痛啊,为什么是我?”
“我买不起固魂丹,救不了阿娘了怎么办,阿娘,呜呜呜,阿娘!”
“为什么羌族人活该吃不饱穿不暖,不是说神会保佑我们吗,神到底在哪,我们做错了什么?!”
“爹!娘!天太冷了,种的东西都死光了……”
“我要杀了他,让他永堕地狱,世世代代不得超生!”
“……”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历代大巫所吸收进化的邪气怨气皆化为厉鬼,张扬五爪着拦在他们的前进方向。
他们穿过焰火,便也穿过了八苦。
“帕卓呢?”
“帕卓的意识暂时被我压了下去,现在沉睡着。”
“……”
“但我想给你看的不是这些。”
宋弇牵着他,越过尸山血海,穿过极狭的石路小径,最后竟走到了天机山。宋弇浑身冒着黑气,红色眼眸衬得他脸愈发艳丽。
他们越过瀑布,穿过树林,又见那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的开的热闹炽烈,远看似一团粉红的云霞。
他们坐到了桃花树枝上,清风吹过,花瓣便落了满肩。
谢止礿看着宋弇,明明现在这个人邪气冲天,浑身弥漫黑气,一副即将入魔的样子,他却觉得他们好像都未变过。
他们还在过着无忧无虑、悠闲自得的生活,而师父与师弟们也都在天机观里打座读书。坐于树上得以窥见观内的袅袅炊烟,站于顶峰,透过山中沉沉雾霭,得以纵览整座皇城。
宋弇说:“我之前很喜欢呆在这里,总觉天地万物多为邪恶浊臭,唯有这里纯净不惹尘埃。”
谢止礿已经很难过了,低声说:“我知道。”
“后来你在此地吻了我,我便更高兴了,每次重游这里,心中便觉欢喜。”宋弇说,“若一人于沙漠中多遇涸泽,濒死之际遇一绿洲,并受其润泽,往后的日子便会更恐干涸,且对绿洲再也难以忘怀,一心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