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衮微微一怔,“这有什么好听的。”
徐元瞥了一眼于可远,再次将头低下,静静抚琴。
于可远心领神会,笑道:
“好不好听,你听听就知道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弟子拜先生时,是签了契约的,三两银子半年。
这钱,学生从未想过要回。李衮向弟子身上泼脏水,说弟子想要银子,这且不提他是何居心,却替老师拿了主意,要老师一定不能退还银子。
老师是知道的,弟子家中贫苦,家母一人维持,小妹尚年幼。老师一向心怀苍生,若怜悯弟子,将银子返还,这是老师的一片良苦用心,李衮所言,本就是在绝老师的善心,若为旁人所知,不免玷污老师的为人,此为一。”
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接着道:
“君臣,父子,夫妇,师生,兄弟,伦常五纲自古有之,老师无论是否愿意让弟子回来,弟子都受之,不敢妄言。
但这事似乎不该由李衮来讲,说句大不敬的,刚刚那番话,好像这私塾并非老师所开,而是李衮所开,由他做主一样,此为二。
有这两点,弟子相信老师不会认同这样的言论,自然不屑回答这种狂悖犯上之人。”
一时的寂静。徐元抬头望着于可远,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仿佛眼前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林清修抬头望着于可远,佩服之色溢于言表,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衮抬头望着于可远,嘴角一抽一抽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脑中翻江倒海想要反驳,却想不出任何的言辞。
但他到底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后台的人,受了这样的气,哪肯罢休,立刻破罐子破摔起来:
“胡言乱语!根本就是胡言乱语!老师莫要听他所讲!这家伙心术不正,断然不能让回私塾,老师若是觉得难做,我这就回县衙,让父亲派衙役给他撵走!”
然后转向于可远,“你过去干的那些破事,到了衙门,可得吃一些苦头了!”
这番话,一来是拿县衙压徐元,而来是威胁于可远。
可惜他到底是小瞧了徐元的文人风骨。毕竟是整个山东都有名气的先生,往日里放纵李衮,只是给知县些许薄面,并非怕了他。
啪!
徐元猛地一拍桌案,将案上的戒尺握在手里,“这里哪有你讲话的份!出去!”
李衮怔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