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音巴雅尔起身很急,赵羽反应过来时,她离床沿已有数步之距,有意阻拦的赵羽,不得不快速探身,才将将拉住娜音巴雅尔。
甫一握住娜音巴雅尔的手腕,赵羽情急之下半撑起来的身体,便往床上栽了下去,脸色更是刹那间又苍白了十分。她却还是喘息着坚持说道:“我……不要大夫……”
“你这样不看大夫不行,别担心,你只管安心让人看病,其他的我有办法处理。”
早在赵羽下栽时,娜音巴雅尔便随之矮身相扶了。此刻,她已被赵羽牢牢抓住,便是赵羽的状态,也让她不放心走开,索性高声对帐外喊道:“来人!”
“怎么处理?找人给我看完病,然后杀了他灭口?巴雅儿,你就算把大夫喊来了我也不看!我宁愿就这么疼死,也不要又害死几个人!”赵羽的脸本就已经因为剧痛而白得吓人了,一番低吼更似消耗了生命的元气。她簌簌留着冷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抖,濒临极限的身体,全凭一股气性撑着,才不曾晕厥过去。
“你……”
娜音巴雅尔以为赵羽是因盛怒而发抖,脸上出现了掩饰不去的伤痛颜色。
原来前日的鞭杀不止让别人记住了,也让你耿耿在怀吗?别人不懂我就算了,竟然连你也……
“公主有何吩咐?”
兽皮屏风外姗姗来迟的恭顺应答,阻止了娜音巴雅尔往牛角尖里钻的趋势。她微微仰头不让眼眶中的晶莹掉下,音色如似平常,“没事了,你们先退下。”
赵羽休息片刻缓过了一点劲来,听娜音巴雅尔遣退侍女,更让她心气一松,这才有了抬眼皮的心力。只这一瞥,她注意到了娜音巴雅尔眼中未及消散的伤情,呐呐失言。
“巴雅儿,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娜音巴雅尔摇头,“我本来就滥杀无辜了。不过,没有‘又’,人是我下令杀的,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赵羽握在娜音巴雅尔腕上的右手一紧。她身上疼归疼,脑子却还没疼傻,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厉语伤了娜音巴雅尔的心,连忙推心置腹地解释道:“巴雅儿,我承认那天醒来听说你下令杀了兰迪,有怪过你心狠。毕竟,兰迪是见我躺了半天没出门,才进来关心我,而且她虽然到了我床边,却不像认出了我是女的的样子。后来我才想明白,你杀兰迪,不在于她有没有看出什么,而是需要震得住人的手段立规矩,让大家都不敢轻易靠我太近。死的人不是那天的兰迪,也会是某一天的其他人。你对你的子民那么尽心,我知道,你也不忍心夺人性命。只是如果不狠下心来杀了兰迪,真等哪一天我这个假忽彦被人看穿,会死更多人,是不是?”
“你原来知道……”
咫尺天涯的距离感消失一空,娜音巴雅尔鼻头一酸,险些又掉下泪来。
“嗯,我知道。我只是没有你坚强,你要承担滥杀无辜的自责,我却连伯仁因我而死的自责都承担不起。所以,巴雅儿,喊大夫的事就算了吧。真让人看病看出了我的性别,你不想杀人也又得杀人了。那样的话,我就算身体好了,心里也会一辈子不安宁。而且,瘟疫的事是不是证实了?现在正是你需要更多的大夫尽心尽力的时候,你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