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天赋，本来应该是件好事。
——但这个时机实在微妙。
西洲侧过脸，果然看到一张似哭非笑的苦瓜脸。
她沉默片刻，伸出手，把小女孩往怀里搂了搂。
“大姐姐，我觉醒了。”细弱的哭腔响起，“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呢？如果早一点的话，我说不定可以救下他们。”
西洲：“一般来说，刚觉醒的天赋也不太可能打过魔植。”
说出这个无情的事实，西洲才道：“如果按照你这个想法，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呢？这样说不定可以救下你的家人们。”
小女孩在她怀里拼命摇头：“不、不是的！我知道天赋者都很忙…大姐姐能把我救下来、又祓除了魔植，已经很好了！”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才闷闷道，“我只是——”
西洲打断了她：“不要责怪自己。”
“把它当成家人给你的礼物吧，他们希望你可以拥有祓除诡异的力量、即使一个人也可以坚定地活下去。”
西洲说：“你的天赋不是诅咒，如果因为‘差一点点就能救下家人’而沮丧的话，就把这份不甘转化成前进的动力吧。”她摸摸小女孩的头发，“说不定你可以变成很厉害的天赋者呢——过去是没办法挽回的，但你还有被家人期许的未来。如果你能够成为祓除诡异的一员，类似的悲剧，也不会重演了吧？”
她说话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但莫名让人安定下来。
恰在此时，门铃响了三声。
西洲来得匆忙，没有带上门。
片刻后，一个绑着双环髻的少女，施施然推开门。
少女容色清丽，眸光灵动狡黠，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儿。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改良版唐装，腰间佩剑，手腕上、发间皆系着铃铛，抬步间，金铃响动。
“锵锵锵——是哪位好心人帮忙做了一大堆委托？”她一边说话，一边朝西洲走来，“一看就是这位好心的小妹妹嘛！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道门？七险一金，还有加班补贴哦~”
西洲：“谢谢，我还没有成年。”
她瞥了一眼来客，眸光微讶。
印灵儿，道门嫡系小师妹，也是游戏的主要攻略对象之一。
是因为她在剧情线之前做出改变的缘故吗？原本应该分身乏术的印灵儿，居然有空来这边接人。
印灵儿被直白拒绝，倒也不恼：“唉唉，现在的漂亮妹妹都不好骗啊。”她凑到小女孩面前，“还好还好，这边还有一个小妹妹——哇，觉醒天赋了啊，要不要跟我回道门？”
小女孩缩到西洲怀里，没敢说话。
西洲：“……你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像儿童教育片里的拐卖犯。”
她很快便发现了其中蹊跷，用安抚的语气道：“她是道门的正规人员，不是坏人。”
印灵儿摸摸下巴：“其实也和拐卖差不多啦，毕竟道门缺人，未成年小孩都会被抓去干活。”
西洲：“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诚实了啊！”
印灵儿笑眯眯的：“先让小孩有个打算嘛。”她看着小女孩，神色认真起来，“道门能让你吃饱穿暖，也会尽可能地教你道术、培养你的天赋，但是，你也需要付出对应的劳动——未成年当然是不用出门打架的，最多就是帮忙接个通讯、整理一下资料，但是，在你成年之后，你需要成为祓除诡异的一员，拥有赴死的觉悟。”
“如果你不愿意去道门，我不会强迫你。我可以帮你联系亲戚、也可以帮你找合适的孤儿院，之后是想要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还是偶尔靠天赋接点活当个赏金猎人，都看你的心意。”
小女孩抬起头。
她仍旧有些害怕印灵儿，询问时的语气也很怯懦：“道门…是怎么样的？”
印灵儿说：“我们是殉道者，而殉道者的骸骨将荡平世间一切苦厄。”
这样的理念对小女孩来说有些复杂，她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才道：“我不喜欢骸骨。”
她用悲伤的目光注视着餐桌上、属于家人的白骨：“但大家到最后好像都会变成这样。如果可以变成更有意义的骨头…他们也会为我高兴吧？”
后面的这句话轻得像是呢喃，小女孩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她伸出手，搭在印灵儿的掌心。
印灵儿的手稍稍一使劲，小女孩便被她从西洲怀里拉了出来。
“我想要加入道门。”
小女孩说：“我叫姚杳，女兆姚，木日杳。”
“绿水悠悠天杳杳。”印灵儿笑了起来，“很棒的名字。”
她拉住姚杳的手：“可以自己走吧？来和漂亮姐姐说再见。”
“谢谢大姐姐！”姚杳冲西洲鞠了一躬，“下次见！”
西洲想，这倒是个挺美好的祝愿。
她站起身，冲这对新鲜出炉的师姐妹挥挥手：“下次见。”
“欸？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西洲已经走到门边，闻言，笑道：“下次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