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畅快笑了一声,重复之前的话:“本尊信你所言。”
他与小妖王至亲是故交,白飞鹭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并非那般邪恶歹人。
不过,幼时白飞鹭确实有点傻气,真身乃白凤,却总以为自己是乡野田间一只小飞鸟。
一晃眼,人长这么大,都惦记上他紫云宗的小徒儿了。
那一封封送入宗门的信笺,他皆知晓,一切都在他默允之下。
对了,白飞鹭这身崭新仙服,是昨晚向他讨来的,这孩子乖得很,没有歪心思。
他活了千百岁,底下弟子一个小眼神、一点小动作,便能探出他们心底事。
当然,逆徒永远除外。
田桃愣了愣,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初次见面,仙尊竟如此明事理,紫云宗果然是仙门大派。
本想仙尊听后会发怒,为爱徒出气,将他们打包丢出紫云宗,好在不够倒霉。
现下仙尊已有决断,底下弟子不敢多言,随后偷瞄几眼江冷星,便三三两两散去了。
仙院中,恢复素日宁静。
田桃心情欢畅,拽过白飞鹭:“快谢谢仙尊。”
他这会不犟了,恭恭敬敬低头行礼:“谢谢仙尊。”
说完,他将目光移向角落中,那位一直沉默着的女子。
从见到兰风铃枯萎之际,祝卿卿唇角再没扬起过,哭红着双眼站在原地。
都怪他笨,又让她哭了。
白飞鹭缓缓走上前,为女子遮住吹来的风,放低声音,接下来的话只让她一人听见。
“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不该不问则采。”
“我的确不识兰风铃,更不知它们对你如此重要。”
“不过,我方才传音属下,他们说日照山存有兰风铃灵种。”
听到这里,祝卿卿眼中恢复一丝神采,才肯施舍给面前之人几分目光。
“你看。”
白飞鹭从怀中摸出一个乾坤袋,松了松口,骤然间,飘出如碎星一般的浅蓝灵光。
“所有的都在这,兰风铃的种子。”
祝卿卿低头看去,被捧起的乾坤袋中,满满当当,果真是兰风铃的幼种,约莫一千余颗。
此灵种长于凶险之境,格外珍贵。
白飞鹭没有直接将乾坤袋交出去,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眼睫上,又辗转到脸颊上的泪痕。
他轻轻说:“我知培育灵植不易,若你信我,我会让所有种子生根发芽。”
祝卿卿低着头,默默听他一席肺腑之言。
暗暗地想,她是丹修,培育灵植乃她分内之事,谁要他帮忙。
无功不受禄,想起信笺上的内容,难不成他要和她索求什么不成。
那兰风铃的种子,她再另寻便是。
至于那几只株被折坏的兰风铃,也不问他要什么赔偿,断了瓜葛才好。
祝卿卿抬头扫了他一眼,复看向别处:“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告知我。”
盯着她似被风吹红的脸,白飞鹭郑重其事:“等我。”
祝卿卿:“……”
谁会等他,尽说大话,灵种怎可能全发芽。
距离有点远,说话声也小。
田桃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二人说了些什么。
但看样子,白飞鹭没有再闯祸。
有人唤她:“小桃妖。”
“仙尊何事?”
“听说你与祝卿卿交好,把这交给她吧。”
紫云宗掌门召出一个灵匣,田桃双手接过,应允后打开一看,竟是三株长成的兰风铃。
白发尊者笑了笑:“本尊仅有这些了。”
祝卿卿冰雪聪明,是紫云宗极有天赋之人,连掌门都如此关心她,不愧是女主。
田桃合上灵匣:“好。”
就在她转身欲走之际,再次被叫住。
“小桃妖,你唤何名?”
“田桃。”
“田桃,甜桃,是个好名字,”尊者热情地看着她,“远来即是客,再多住些时日吧。”
如今这情况,田桃也不知该不该留,只能先答应下:“好的,仙尊。”
尊者满意一笑,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田桃姑娘初入紫云宗,对此地较为生疏,冷星,你就带她四处转转吧。”
田桃眨了眨眼,被吓了一跳。
这是要让江冷星给她当导游?
他愿意,她不愿意啊。
山间风景独好,佳境如画,风轻轻拂过时,只觉风月无边,是一处绝妙的自然风景区。
说实话,她也蛮想闲逛一下。
然而,要她和一座小型冰山走在一块,没有共同语言,气氛得僵成什么样子。
何况,鸣翠山一事她已把人得罪得透透的。
此刻,光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二人走在一处的景象,只能用尬出天际来形容。
这也太为难她了。
拒绝,必须拒绝。
不过,明显有人更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正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逛的,但江冷星比她先开口。
少年眉眼低垂,嗓音淡然:“师尊,弟子亦不熟悉……”
亦不熟悉山中之景。
潜台词就是,他不去,别喊他。
可话未说完,掌门仙尊扭过身,将脸转向别处,留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背影。
仙尊:“多走走就熟悉了。”
一年也不回来几次,当然不熟悉紫云宗,只怕只认得离山的路。
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是些冷冰冰拒绝的话,着实会气人。
今日,就得治治他。
少年不好再次推脱:“……弟子遵命。”
仙尊柔中带刚,连江冷星都拒绝不了,田桃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早逛早完事。
她挤出一个笑容:“有劳江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