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享用了一回乱神牌膝枕的姜闻音内心煎熬。
心一慌意一乱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先是想到这是膝枕诶——膝枕，就是枕着别人的大腿，以膝盖以上的位置位枕。
然后想到第一次听这个词还是在校门口那家会租借繁体出版的漫画的音像店里。
那家店兼具了文具店玩具店租书店的职责，姜闻音办了会员卡，是店里尊贵的拥有可以在二楼的小阁楼上看上一下午漫画的特权。
那家店很有些年头，构造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小阁楼和一楼紧挨着，距离极近。
只够一人通行的小楼梯隐藏在最后一排书架后边，只要几步就能上下。
楼梯下几个刚租了碟片的男生嘻嘻哈哈地讨论着班级里女生的大腿，用手比划着形状，各自有各自的喜好和想象。
“啊，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个！那个腿好粗，大象腿……”
“你懂不懂啊，白白肉肉的才适合膝枕啊！”
“膝枕？就是漫画里那种男主角躺在女主角腿上的那种？哇，要是穿着黑丝白丝……”
“不穿不是更好？”
“可是有的女的膝盖好黑，大腿也不白，真是倒胃口！”
“膝枕！啊，膝枕是好文明！”
姜闻音听得烦，这几个人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好像他们嘴上挂了根大腿一样，离了大腿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
而且笑声也下流，女生腿白不白管他们什么事，嫌来嫌去，高高在上，听着真是倒胃口。
他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三个小寸头，看不清楚是几年级的，但是没关系，不管几年级，学生都是一样的。
他举着书挡在嘴前，说话时带起的气流引发书页的微弱震动。
“老刘啊，今天有没有娃娃在你这儿看闲书的，把登记的册子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副校长和老板是老相识，对于他租书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孩子是管不住的，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什么，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好管理，总比去别的地方放肆好。副校长一面默许着租书店的存在，一面时不时地来巡查一番，检查店里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违**籍”。
他人胖，腆着个大肚子，说话气短，又有家乡口音，声音很有特色，一听就知道是他。姜闻音模仿起来惟妙惟肖。那几个男生听了立马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吓个半死。
看着反应，估计他们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什么太大方的东西。
他们慌不择路地往外跑，有一个跑得慢的还摔了一跤，撞倒了门口的一摞杂志。
正在仓库里找书的店主老刘听到声音，也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嘴里喊着：“诶，校长，你来了……”
哪里有校长呢？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再看看那几个跑出去的小孩。
他想起自己刚在仓库里是为了什么，他举起手上的书：“那几个，你们要的漫画……”
那还赶得上呢，小兔崽子一个个飞毛腿似的，拿出了跑接力的架势，一溜烟没影子了。
真是白费他的功夫，他摇摇头，一转身，视线落到门口那一堆倒掉的杂志，更觉得晦气。
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蹲下来老老实实地收拾起来。
二楼小阁楼上，姜闻音撩起半边门帘子，笑着看他：“刘叔，他们都没结账呢。”
“下次告诉他们老师去！”
老刘没好气道。
“你也是，”木质台阶被踩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姜闻音走下来帮他一起收拾，“不是跟你说了，少进点这不健康的书租给小孩子。”
他捡起一本画面暴露的，好脾气地说，“你这又不是开在市中心，你这开在中学边上呢。”
也不怪副校长老是要来视察了。
老刘陪着笑：“那不是你们这帮孩子吵着要看吗…… 就刚那几个混小子！他们闹得最凶！”
说着说着，又想起眼前这孩子是店里的朝姜闻音挤眼，掏出怀里那本没来得及租出去的漫画来。
“这租给你？好多孩子抢着要呢。”
封面上刺猬头的少年漫男主角正枕在穿着暴露的女主角大腿上睡得香甜。
“不，”姜闻音坚定立场，“我还是喜欢我现在看的那一套。”
鼹鼠的故事就是最棒的。
膝枕、鼹鼠的故事、无忧无虑的午后、看完书走出去，碰见租书店门口卖花的老太太，她老得像是一张被风吹了很久的橘子皮，但是花却新鲜娇嫩。
胡思乱想之间，姜闻音觉得自己好像又闻到了花的香气。
那香气扑头盖脸地将他包围。
这人身上好香啊…… 姜闻音有点不敢大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