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谷雨被惊了一跳，子弹穿透被子嵌入了铁质床架。羽绒被灼烧出一个大洞，雪白的白鸭绒在空中腾飞扰乱了他的视线。
警察来的未免也太快了。
他瞬间慌乱了起来，挥开鹅绒想再补一枪，手刚刚抬起，背后一道身影破窗而后，在他开枪的同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双臂牢牢地箍住他的肩头。
那人企图抢过他的枪，纪谷雨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像饿狼扑食，一旦咬住就不松口。
“纪谷雨，再警告你一次，把枪放下。”
纪谷雨充耳不闻，双手护在身前死死护住那把枪。
“他的枪哪来的？”梁鑫问了问身后，身后的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有丢失记录，而且那把枪太过花俏了。”
那是谁给他的？
是去警局探望纪谷雨的人吗？
梁鑫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检查那么严格，东西来源于外面的可能性更大。
他还有同伙吗？
“小雨，你别冲动，把枪给我。”梁鑫朝他伸出手，他的视线瞥向纪谷雨的身后，示意宋惊蛰动手。
身后的人抱起纪谷雨背摔，纪谷雨看不见身后是谁，但那股浓郁的信息素让他很快认出了身后的人：“宋惊蛰你放开我，你要是对我有一点愧疚就不要阻止我！”
“这是我摆脱噩梦的唯一机会了，我求你了……”纪谷雨带着近乎绝望的哭腔渴求。
为什么老天总是在给了他希望的同时，又让他陷入绝望？为什么总是一次次地逼他。
纪谷雨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宋惊蛰压住他的四肢，目光沉冷地警告他：“你杀了他也没用，就像你杀不了自己一样，你杀不死他，一切都回重来。”
“不只是你，所有人都要重来，这里面也包括肖晗！”
“但我可以帮你……”宋惊蛰附在他耳侧，沙哑的声音宛若恶魔低语，纪谷雨听完他的话，表情微变，几乎忘记了挣扎。
心电监护仪的响声盖住了宋惊蛰的声音，也不知道他附在纪谷雨的耳边说了什么，让他变得像兔子一样乖巧。
但至少效果是好的，犯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劝说是有效的。
“乖，照我说的做，剩下的交给我。”宋惊蛰低声哄着他，纪谷雨的手微微抬起交出枪却又有些犹豫。
梁鑫的呼吸顺着他抬起的手收紧，额头冒着些微的细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动了他。
他带着人小心翼翼地挪动，寂静的房间里突地冒出“滴”地长响，病床上肖晗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纪谷雨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眼里顷刻掀起狂风骤雨。
宋惊蛰还没来得及收回他的枪，纪谷雨已经提前夺走。
该死的！
早醒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
眼见着纪谷雨朝肖晗冲去，宋惊蛰箍住纪谷雨的手里将人扭倒在地。顾及到他肚子里的孩子，宋惊蛰一直没下重力，扭打时也尽量避开他的小腹。
梁鑫抬起的手落下，所有人收到了指令将枪口对准了在地上翻滚的两人，伺机而动。
门外在等候区外的池夏，心都揪在了一起，想冲进去看看情况又被警察拦了下。
“池少爷，你不能进去。”
“宋惊蛰都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
“梁警官吩咐了你不能进。”
池夏耐着性子来回踱步，心里祈祷着宋惊蛰没事儿。
他烦躁地望向窗外，天空澄碧如洗，几只小雀停留在雨沿，尖着嘴啄了啄石子，又张开羽翼直冲天际。
池夏扯起一笑，顺着阳台狭窄得只能放下一只脚的雨沿，爬到了肖晗所在的病房。
雨沿狭窄，他贴着墙慢慢摸索，刚刚翻进窗台落地，手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听到“乓”的一声枪响。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宋惊蛰和纪谷雨摔扭在了一起，汩汩血液从两个人身体的缝隙流出，在地上晕开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流的血。
“宋惊蛰！”
池夏大叫了一声，朝两人奔去。
梁鑫低咒了一声，拉过池夏将人护在了身后：“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了，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外面的吗？你冲进来送死吗！”
“那是真枪，看不见吗？”
池夏充耳不闻，目光紧紧地盯着宋惊蛰。
纪谷雨覆在宋惊蛰的身上，小腹传来剧痛，他皱着眉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手里的枪被染成了红色，就连身上也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抱歉……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
“是你非要拦着我……”
纪谷雨的手都在颤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却恍然不知，似乎是被吓傻了，目光紧紧地盯在一处。
身体所有的感觉都仿佛已经缺失，变得机械麻木。
宋惊蛰按住腹部的伤口，他刚想开口，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反倒是涌出了一口鲜血。
“医生，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啊！”梁鑫还没来得及说话，池夏已经激动地大叫。
纪谷雨被池夏的声音惊醒，踉跄后退，他颤抖地给枪上膛缓缓抬起手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嘴里重复呢喃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纪谷雨，你别冲动，医生马上就来了，宋惊蛰会没事，你冷静点。”梁鑫焦急地谈判，试图挽回他求死的心。
池夏挣开桎梏，身子像是箭般冲了出去，他一记手刀劈在了纪谷雨的手腕上。
他的动作极快，梁鑫甚至只看到一抹残影，反应过来的时候池夏已经将人制服。
枪“哐当”砸在了地面上，梁鑫迅速反应过来，一脚踢开，避免纪谷雨再拿到凶器。
梁鑫不懂纪谷雨的想法，池夏却是懂的。
纪谷雨不是想死，他想通过重启的方式让宋惊蛰活下来。
可他在犹豫，在颤抖。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死亡的可怕。
他的犹豫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池夏将纪谷雨的手反剪在身后，将人面朝下压在了地上。
“疼……”纪谷雨叫了一声。
池夏手肘抵向肩骨，又压紧了一分，纪谷雨疼得蜷缩在一起，发出微弱的呻.吟。
“池夏，他怀孕了。”宋惊蛰忍住疼站起身提醒了他一声，池夏这才惊醒过来松了一点力道。
他刚刚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