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椅子,其实更接近一个什么仪器。椅背和扶手上装了许多束缚带,一大把连着电线的贴片散落在周围。
他很肯定,自己先前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好几趟,那时,这屋里绝对没有这么个东西。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按下不耐烦,快步向角落里那人走去,“这玩意儿是你刚刚弄出来的吧?开关在你身上?”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摁着他搜个身,让越心想,下一步不会是让我坐到这上面吧。
“对了……”那人不答,侧身避过他向一边跑去。“你看这里,是不是有扇窗。”
“够了吧?!!”让越在摸到窗子的那一刻终于爆发了,要说椅子还有可能是恰好避过,可他先前根本就是一寸一寸把墙壁摸过去的。
莫名其妙出现的椅子和窗子也好,突然变干净的墙壁也罢,若不是闹鬼,便只可能是有人在操作——
让越正欲发作,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自从在这间屋子里醒来,他就变得格外暴躁。要说最开始是逃生心切,可是在知道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而且可能掌握着什么开门的机关后,他仍这么做就显得有些反常了。
肯定是哪里有问题,让越抹了把脸,感觉因为失血和内伤一阵眩晕。
他于是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然后……”不知为何,那人迟疑了很久。
“打破它。”
“啊?”让越傻眼了,虽说理论上这是最可行的方法,可是按照这个屋子的设计和奇点一贯的防御水平,这玻璃能被他赤手空拳打破就有鬼了。
“我相信你。”莫名其妙地那人突然说,“你很厉害,一个人孤身来到这,我相信你,嗯,就是这样。”
让越:???
“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你肯定有办法把我们俩救出去。加油啊,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坏了,遇到精神病了。
20:50:13
“呼……”让越双手叉腰,后退几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玻璃窗一角,医用纱布粘着一粒小小的,黑色的石子。这是刚从战术匕尾部拆下来的高强度合金弹头,他现在所能找到的最硬的东西。尽管如此,他仍对这玩意儿的硬度不抱什么希望。
“这玻璃硬吗?”开始前,他不死心地问了一嘴。
“很硬……吧……”不知为何的那人声音突然滞涩,像被掐住了喉咙,骨骼与肌肉咯吱作响。
他最后艰难道:“但是我相信你。”
让越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终端。
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因而他能用的除了自己的手肘,就剩下终端。本来想那人能不能再整个锤子之类的给他,却被拒绝了。
“这房间里没有锤子。”那人说。
好吧,好吧。让越心道,你有绝对掌控权,你说啥就是啥。
他搓了搓手,深呼吸,聚集了所剩无几的力气,抄起终端朝那颗弹头拍去。
21:12:40
玻璃幕墙上,密密麻麻的裂纹越来越多,最终,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轰然碎裂!
片刻之后,让越从那窗口翻出,摔在一个台子上,又咕噜噜滚到地上。
“啊——”他起身时不知碰到了哪里,伴随着“咔哒”轻响,整个房间两侧,照明灯突然亮起。
让越只觉一片白光闪过,他捂着眼睛站直,视野内一片重影。而在那重影中央,站着一个人。
那个房间里的人。
让越不断摇头,试图在短时间内夺回自己的视力,接着一边后退,一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人模样。
随着那人缓缓起身走进,他眼前一片虚影也终于重合——
又一声爆响,让越从中控室摔到走廊里。他不敢恋战,起身向外奔逃。
搞不定,真的搞不定。
在他身后,房间内,那年轻人跟着从窗里翻出,却不着急追赶,而是缓缓回身回望,接着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那声音响起的一瞬,整个奇点内,所有的黑色液体一下沸腾,从墙面地面等各个位置升起,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动。
接着它们突然安静下来,好似失去灵魂一般不动了。
年轻人站在原地,低下头,面部抽动,接着他五官如蜡融化,缓缓流下。
片刻后他又起身向外走去。
走廊上,光洁明亮的玻璃倒映出一张脸——
面容清秀、看起来甚至有些柔弱的年轻人,有着一头长发和尖尖的下巴,脸庞瘦削。
他赤脚踩过玻璃渣与粘液,紧跟让越离去的步伐,一路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