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22周,温清纶挺着轮廓已显的肚子回到T大参加博士研究生考试的初试。
作为一度搅和得T大三番五次爆发大规模BBS争论的主人公,温清纶携崽出现时,毫无意外地再次引爆了舆论。
在考场周围,温清纶遇到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多多少少都自以为隐蔽地对他指指点点,眼睛里就差飞出条流着贪婪涎液的舌头了。
温清纶对此统统视而不见,考试仅此一次,他没多余的闲心去满足某些人低俗的八卦欲。
而季司游专门空出了时间陪他一道,压缩工作的个中滋味一如既往地未告诉温清纶——
在季司游眼里,这份陪伴理所当然,特意说明反倒显得奇奇怪怪起来。
3月下旬的天气还不算晴朗,偶有凛风,却有花枝傲放。
季司游只能把温清纶送到教学1区外围——T大的考博初试的考场全部设置在了教学1区,剩下的2、3区因为相隔甚远而照常开放给学生。
在一排绿芽摇晃的花植旁,季司游伸手替温清纶理了理衣领,候场家长似的嘱托道:“千万别紧张,要是有写不来的题——”
温清纶抢答:“——就先搁在一边。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孩儿了,何况这话你昨天早上和下午原封不动地和我说过好几遍了……”
“你真的没考虑过改一个名字吗?”他接过对方手里的文具袋,“比如‘季司我’,或者‘季司自己’之类的——总之,别再急旁边的人了,可以吗,哥?”温清纶耳朵都快被他念起茧子了,三门考试,季司游能念出n的三次方次!
要是姜如龄在场,说不定已经拽着季司游拿上户口本去派出所试一试了。
季司游无奈地摇摇头:“想好考完之后吃什么了吗?”
“悟性很高哇,”温清纶觉得这话题转移得非常孺子可教,“等今天这最后一门结束后再打算吧。”
距离考场关闭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再啰嗦下去,温清纶这最后一门考试可就算作“形同迟到”了。
目送温清纶略显慌张地远去,季司游在他身后提高音量喊道:“别急!走快了肚子疼!”
温清纶头也不回地回了他一个不甚耐烦的“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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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院的学院楼位于教学3区,没有了考场肃严的气氛,楼前那片和1区相差不大的树都显得生机勃□□来。
来往的学生不算多,因而季司游难得在T大里享受一回安静无扰的散步。
学生时代,他虽谈不上风云,倒也因为“李慈润最后一届亲传弟子”的身份而颇受关注。如今,T大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欣赏、艳羡或者探究。
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是怒其不争。
不过是一个alpha的爱情关于季司游还以为自己是干了什么应该自绝于家国天下的混账败德事儿。
他无欲争说是非对错,好不容易有宽裕的时间,季司游这一次母校之行的第二件要事是拜访恩师李慈润。
李慈润的办公室挤在法学院学院楼一层的角落里,老太太嫌弃电梯,上了数岁之后就弃了五楼的宽敞办公室,跑来和嘈杂的公共教室做邻居。
用她的话讲,左右耳朵背,还不如泡在书声朗朗里,听不清也觉得快活。
教了大半辈子书的老太太至今仍旧活跃在平权第一线,幸得心态稳定、身体健朗,还不说细数这几十年来的律法改革,指不定新宪法刚出台的时候她就已经活活气死了。
季司游对去李慈润办公室的路很是熟悉,本硕七年,他光是走这条路都在BBS上走出个“李慈润2.0”的称号。
“叩——叩叩——”
李慈润听力退化严重,所以后期习惯把门大喇喇敞开。
季司游探头看了一眼,窄小的房间堆满了典籍资料,就是不见满头白发、黑发张牙舞爪混战的小老太太。
季司游却是不慌,心里有底。
他出了学院楼,在主干道的马路牙子上扫了辆单车,一溜烟骑到了体育馆前。
乒乓球桌摆在馆内西南角的位置,季司游驾轻就熟地七拐八拐,没一会儿就听见了乒乓球敲砸在桌台上的声响。
“乒——”
只见场内一把衣袖掀起露出光溜溜俩胳膊的老太太身形矫健地一拧,再一挥臂!
“乒——乒——嘡!”
“服了吧!”老太太眉飞色舞地冲对面瘪着嘴的老头扬扬下巴,“下次再搁背后说我家小泷是‘不下蛋的鸡’,我这拍子——”
她作势狠狠抬起握拍的手。
对面的老头下意识就往后面躲了躲,半秒后,老头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一片,恼羞成怒道:“李慈润你吓唬谁呢你!”
老太太李慈润把自己露在空气里的胳膊拍得震天响:“谁王八就吓唬谁!王八老货!”
“李慈润你活该了个……诶!”老头儿唾沫花喷到一半,整排的假牙紧跟着飞了出来,脸蹦带砸地在乒乓球台上弹撞出挺远。
李慈润:“哈哈哈哈哈!缺牙咯!”说完,她还挺炫耀地把自己满嘴的烤瓷牙咬得“噶呲噶呲”。
季司游:……
他的恩师,嗯,又一次狠狠报复了胆敢非议他们“师娘”的老同事。
八十年过去了,季司游都替他们无聊,这“老同事”怎么还是那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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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了?”李慈润吓唬走了老同事,转头就剜了季司游一眼,“回来干什么?”
“看望老师您。”
李慈润不买账:“我看是陪人来考试还差不多,老太太怎么能比得过喜欢的人呢——你自己说说,要不是你的事儿闹上了学校论坛,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道你喜欢上一个beta?”
季司游检讨自己:“怪我。”
李慈润相当满意,却还是不肯放过他:“我听那群嘴碎的小年轻说,你还让人家未婚先孕了。”
“……这件事的确——”
“先不说对错,”李慈润打断他,“你是个他是个这放在普罗大众眼里来看,你们俩就跟过家家似的——况且,我怎么还听说你们俩连婚都不打算结?”
老太太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旁人哪儿能从中窥探一二。
季司游却太熟悉对方各种微表情了。
反正老太太这是没生气,其他情绪有没有就再难勘探了。
不过,有了保底猜测,季司游在聊起温清纶相关的话题时,也就没那么发怵了。
“我们目前达成了共识。”季司游对视回去,心想你不也终生未婚吗,怎么气势凌人得跟婚姻卫道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