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后，本就精疲力尽的柳绯烟彻底站不起来了，相较之下身受重伤的陆承书能耐力就强一些，但依旧敌不过青汶。
难道就只能等死了吗？
他看着一地的断臂残肢，还有奄奄一息的她，正当他陷入绝望时，青汶因使用内力使得血蜈蚣的发作加速，盘虬的脸上血丝凸起，他抓住机会，一剑刺了过去，精确地刺在了青汶胸口，他自己也被弹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柳绯烟虽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还有知觉，她听到那声痛苦的嘶吼内心止不住颤了颤，她以为是陆承书发出的，可是迟迟等不到青汶来补刀，这才意识到刚刚死的是青汶。
她在地上躺了许久，期间一度陷入昏迷，可僵硬的地面让她十分难受，就是在睡梦中也无法安稳，这样反反复复几次，等到彻底力气衰竭，她才失去意识。
这对于杀手来说，很危险，失去意识无异于把喉咙交到了敌人手上。
柳绯烟再次惊醒，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她指尖触碰到一股湿热黏糊糊的东西，不用看她都知道那是血，至于是谁的血就不得而知了。
远处的陆承书还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那三把插进后背的刀足以要了他的命。
不过没关系，她也很快就会死去，他们在地下，或许还能再见面也说不定。
“啊姐，对不起，烟儿说谎了，烟儿这次，恐怕回不去了。”
身上的痛一阵接着一阵，她突然很清醒。
人死前大脑会将生前的回忆都过一遍，开心的，难过的，可是现在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似乎停止了运转，这样清醒又无助，比立刻死去还要折磨人。
人在安全的时候痛感会迅速占据大脑，所有的身体上的触感会被无限放大，她似乎有力气了，但如果现在发生山崩，或者这里塌方，她也是会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逃命的。
可笑的是，没有发生山崩，而她，也起不来。
“陆承书。”
两人相隔不远，也就四五步的距离，可在这一刻，短短的四五步却远过万里，她无法靠近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
“陆承书。”
她又叫了一声，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离开，青汶虽然已死，但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来他们的人，这样想着，她咬牙将力气放在双臂上，慢慢往他旁边爬去。
爬到他旁边时，他先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惊喜的发现虽然呼吸很弱，但至少人还活着。
“太好了，你没死，我也死，我们都没死。”
她把头靠在他臂弯里，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似乎感受到了她，泥土和鲜血混杂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嗯”
柳绯烟听到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她不确定是不是陆承书在回应她，又把耳朵凑近，想要听清楚一些。
地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瞳孔中慢慢放大的那张脏兮兮的脸，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被血染红的双唇像涂了厚厚的胭脂，“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们都死了。”她想起周围这些冷冰冰的尸体，又止不住后怕，双眸充满倦意，呆呆地望着身下的人。
“嗯，我们低估了这次的对手，他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不过至少你还好好的，这样我就安心了。”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见他不在掩藏心思，柳绯烟也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他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微微勾了勾唇，“我自己的未婚妻，我怎么会认不出。”
他这句话让她心头一震，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回不过神。
原来他也知道他们有婚约。哪怕两人十余年未见，早就不似小时那般要好。
“对不起啊，差点害死你。”她哽咽难言，眼眶湿润。
他从地上爬起，靠着墙看着她，“柳伯父很牵挂你，出去后回去看看他吧，以前的事，纵使他有不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她看着他，因一天未进食原本红润的唇开始起皮干裂，闻言抿起了一个很微小的弧度。
“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那估计要你失望了。”
对于柳无衣，柳绯烟这辈子都无法放下心里的隔阂回去求和。
也许是因为他对年幼丧亲的柳烟浔不管不顾，又或许是他在发妻头七纳妾，带着和她同岁的私生女招摇入室，过往种种，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她，他不是个好丈夫，同样也不是个好父亲。
“啊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终究是柳家嫡女，这个身份就注定会带给你诸多束缚，一直逃避不是办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绯烟察觉到他话里有话，神情变得冷漠起来。
“原本是要在你及笄过后就把婚事提上来，可柳伯父说你离家多年，寻找不到，所以就耽搁了，年初我又去了一次河东，原本是要退亲的，伯父说，婚约履应作数，就把你的黄籍给了我。”
柳绯烟听到这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子透露出一股深深地绝望，又问道：“他把我的黄籍给你了？”
这和卖她何异？不过也对，有了柳绯暇，她这个嫡女的存在的确会压她一头，趁早把她嫁出去，才能名正言顺的给柳绯暇择乘龙快婿，好过他们的幸福生活。
他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悦，便出声安慰道：“黄籍我交给户部了，你放心，户籍的官员会在东都直接给你上户，你还是你自己，不会因此改变的。”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