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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割腕33(2 / 2)

其中,谢媏衣的侍女被严刑伺候,说出了私下探查苏隐的事,还供出了江湖先生。

拙功听闻后,连忙将江湖先生从鸣凤楼搜了出来。

一个干瘦的男子跪在地上,“大人,小人知道的都说了,是有人找到了小人,给了小人一袋钱,让小人按照纸上的话说于邺公子听!小人背了好几天才背下来,来这贵府就是背书的!”

拙功质问道,“纸上在哪?指使你的人是谁?”

男子从怀中掏出折纸,“小人也不认识,是个妇人!”

拙功接过纸,上面写着苏隐从何来,又是如何来到建康城,一直写到进入王家。这上面的信息是他从未见过的,可能是在诽谤。于是,他讲纸递予邺公子看。

王邺看了两眼就扔了,“查,一律处死”,他疲惫地说,似丢了魂儿一般。

在江湖先生的指认下,谢媏衣怒道,“放肆,你敢污蔑我!”

江湖先生缩了缩脖颈,从怀中掏出钱袋,上面绣着草,根据府中绣娘辨别,这却是出自鸣凤楼。

见江湖先生叛变,谢媏衣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她激动地望着王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她与人串通要陷害我!”

王邺扶住额角,并未抬眼看她。

高台上的明烛将屋子照得亮堂堂,屏风、帷幔都短了影子,底下的人或站或跪,或哀求或愤懑,五月的天气里竟让人感到一丝寒意。这明亮的光将谢媏衣的脸照得煞白,惊惶的眼眸里闪着不屈的神色。

“我知道了!是她故意激怒我,引我推的她,不,不是,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谢媏衣顾不得体面,平时第一次尝到污蔑的滋味,她指着江湖先生,吼道,“还有你!你也是她的人,你们一起串通来陷害我!”

谢媏衣咬牙指着江湖先生,见他伏地磕头忏悔,谢媏衣不顾下人的阻拦将他踹倒在地,鬓间的扶摇甩在脸上,留下几条红痕。

江湖先生在地上滚了一圈,连头都不肯抬起,依旧连连磕指罪。

王邺抬起头,一声不吭地望着众人。烛光明晃晃的,似将积年累月的尘垢翻出来曝晒,满堂的光亮,满堂的诡计,他不自觉地往后移,直到脊背抵住了椅背,他感到无处可逃。

“都杀了吧”,一句话从堂中响起,空空地回荡着。

拙功连忙在他身侧提醒说,谢夫人不能杀。

王邺闭起眼睛,他无奈地摇摇头,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身后传来一阵求饶声。

拙功将涉案之人全部处以缢刑,并让谢媏衣亲睹行刑过程。谢媏衣由最初的惊恐无措,到恶心呕吐,再到死寂无神。

在禁闭楼中的第三天,谢媏衣恳求见王邺一面。从日出等到日落,见夕阳从屋檐滑下去,风带走了街巷里的最后一缕温暖,她伸手抹了眼角的泪,双肩颤抖,心生寒意。

谢媏衣穿着浅绿的罗裙,散了高髻,描眉点红,她见铜镜中站着个明媚的少女,除了眉眼的哀伤,她什么都没变。随后,她从妆奁中挑出极其尖细的簪子,轻轻地朝手心划了一下,鲜血沁出。

晚风在空荡的鸣凤楼中肆意,穿堂过廊,将层层帷幕卷起、放下,将楼中的一盏盏烛灯吹灭,将案台上的血书吹得翻飞。谢媏衣感受到了风的抚慰,像幼时母亲的手一样,温柔、宽宥…

第二天,小厮往鸣凤楼送饭食,以往都会传来几声呵斥,可今日却悄无声息的。小厮朝里探头,见窗户大开,帘幕高卷。他又往里走了两步,眼前的景象令他惊惧,他大张着嘴巴,手指着屋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同行的小厮在门口等了他一会,见他不出来,也好奇地寻了他去,瞅见他石化在屋中,刚准备骂上两句,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屋内的四处透风,日光从门窗照射进来,一张张满是血迹的白纸飞得各处都是,一张血书落在屏风外,猩红的血字在阳光下发着光,字迹张扬凌乱,似有万分恨意和不甘。

一个女子伏在案上似睡着了一般,淡绿荷叶般的长裙细了红丝带,丝带沿着罗裙漫延到脚踝,聚集成一滩红血。

小厮争先恐后地跑出鸣凤楼,二人商量了一下,一个去禀告中军大人,一个去告知邺公子。

王敦正在与己对弈,白子拈在手中犹疑不绝。听到此事后,他皱了皱眉头,“少夫人受惊而亡,依礼落葬”,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棋盘。

小厮行礼后就退下了,他还需向管家王德禀告。

拙功闻讯后连忙赶到鸣凤楼,他下令将楼阁封锁,并将血书带了回去。

在谢媏衣割腕的当晚,苏隐醒了。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小腹上,感受不到任何动静。

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枕上。她又探了探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的跳着,她不再感到胸闷压抑了,心口上的巨石被击碎了,一切都欣欣向荣,不是吗?

“小姐你终于醒了!”,角儿捂着嘴,急忙走了过去。

风铃听到动静后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床边走。门边的侍女听到声音后连忙将消息告诉守在外面的小厮,小厮点头,连不跌得往郁金堂跑。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王邺披着披风来了。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浮光”,王邺沙哑着嗓子,掀开帷幔朝她望去。

苏隐不知此刻是该哭还是笑,她小产了是该伤心的哭,可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事情做好了,强作悲痛还真有点难。何况现在虽然虚弱,但精力比之前更充沛了。

苏隐选择逃避,她转过身去。她似乎不敢直视王邺,面对他的关怀爱护,她感到心慌。

“浮光”,王邺坐到床边,轻抚她的后背,“你我正直盛年,孩子还会有的。”

“嗯”,苏隐点头,她抹了抹眼泪,提到孩子,她心里一紧。毕竟母子连心,她怎能丝毫不悲伤呢?

王邺将她揽在怀中,二人静静地没说话。

苏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的目光似乎也在躲闪。虽躺在他的怀中,但苏隐似乎感受不到温情,她每动一下,他都在颤动,她把手放在他手上,他没有任何反应,若是之前,他会反手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就这样过了三天,她才得知谢媏衣死了。风铃说谢夫人是受了惊吓,心悸而死的。府中的人也都这样说。

“受了惊吓?”,苏隐扶着角儿的手从床边走到窗前,外面晴日方好,鸟鸣声声。

风铃点头,她将窗子打开,让阳光照进来。柔和的日光洒满窗台,瓷白的瓶中插着几枝纤细的绿竹。

苏隐暗想,难道是谢媏衣害怕王邺责怪她,或是为了谢家的名声,由此担忧过度,心悸而死。无论如何,谢媏衣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事实上,众人也都这样认为,小厮侍女似乎很怕她,远远的见着她后逃走了,连拙功也很少和她搭话了。

丧礼上,一个身着孝服的男子拿剑指着她,谢免两眼通红,散乱的发丝在风中纷飞,他不顾亲友的劝阻朝苏隐刺去。

拙功拔剑挡在她身前,他打掉了谢免的剑。谢免失衡摔在地上,他朝灵柩看了一眼,然后伏在地上痛哭。嘴里念道着“衣妹,衣妹”。

悲戚的氛围笼罩着整个王家,苏隐站在着素的人群中,她朝王邺望去,见他木然地守在灵柩旁,双眸无神,似一座散发着冷气的冰山。

夜中,苏隐抱着披风走进灵堂,她轻轻地将披风披在他肩上,王邺回眸,陌生地看向她。

“邺公子”,苏隐微愣,这目光和在苍山上的一样,似乎他们不曾相识。苏隐跪坐在他的身侧,二人在灵堂中静默。

久之,王邺开口了,他声音不急不缓,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苍山上是我们初次相逢吗?”

“是呀,当时妾眼里都是砚台,不曾注意公子”,苏隐柔和地说。

“彩楼巷、溧山、怡园…”,王邺回忆着,一个个地列举,“我们见过许多面。”

苏隐点头,“缘分如此。”

“缘分如此”,王邺重复着,语气微冷。

苏隐不知道他怎么了,柔声问道,“公子你是乏了吗?”,她以为王邺近日操劳,没有休息好。

王邺点点头,他凄然一笑,“我乏了,是真的乏了”,接着他拒绝苏隐的搀扶,晃悠地站起身来。他朝灵柩望了一眼,挂着玄色斗篷离开了灵堂。

苏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涩。她不明白王邺为何疏远自己,难道是他恋上了谢媏衣,由此感到哀伤?

夜色清凉如水,竹林簌簌。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地上,有个黑衣人从荆门逃到了当阳郡。

晋军退守当阳,将帅战死,士气低迷。陆琅的出现为晋军带去了生机。

营帐中,一个黑袍男子连喝了三碗水,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长吁一口气。

“当真?”,戴渊惊喜地问。据使臣说,刘聪病死了,赵人没有君主,而羯人已有北归之意,战争的局势又一次发生了转变。

“千真万确,赵军现在被刘曜控制,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亲王”,陆琅又补充道,“平阳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

戴渊拍了拍手掌,激动地看向陆琅,“太好了!陆使臣你立了大功!”

当夜,戴渊召集了各级将领,他们要反攻了。荀郗牺牲后,戴渊临危受命被推举为大将军,他赏罚分明,凡立功者皆有赏赐,而叛军则斩杀无误。

戴渊让刁协领军一万去攻打汝南,打完撤守汉江,目的是将刘聪病逝的消息传给石勒,之后驻军在汉江以割断赵、石相通。他自己则领中军攻打荆门,夺回失地。

正如戴渊所料,石勒在听闻刘聪去世后已经坐不住了,总想找幌子归北。两军之盟是刘聪和石勒定下的,刘聪一定死去,新的赵主不一定认,那他滞留中原的兵将如瓮中之鳖。

戴渊率军攻打荆州,三日破城,刘曜派快马向石勒求援,试图两面夹击,围困晋军。但石勒的兵在江汉被刁协拦住,两军打了几仗但都没动真格。

眼看援军不到,赵主病逝的消息又满天飞,刘曜只好退守南阳,打算先安内,再攘外。

石勒见赵军回了属地,连忙拔营撤军,“刘曜小儿逃的倒是快!”,刘曜一走,留下了晋军与他对峙,石勒才不想帮他收拾烂摊子。

见战局已变,刁协问戴渊是否乘胜追击。戴渊摇摇头,晋军损伤太重,收回荆州是意外之喜,不能再贪求了。

刁协不这样认为,要想获得长久的安定必须将敌人连根拔起,否则将不堪其扰。戴渊回绝了他,他说江北之情十分复杂,不是短暂作战就能解决的,而且军民需要休养生息,这也是荀将军的一贯做法。

见戴渊拿荀将军来说话,刁协也就没吭声了,他并不了解江北之情。

戴渊奖赏了立功之人,将苏澹提拔为营副使,统管千人的军职。戴渊在奏折中对陆琅大为赞赏,话里话外都在为他请功。

司马睿听到战胜的消息后十分高兴,大赦天下,暂解宵禁三日,与民同庆。在王贵妃的建议下,司马睿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还亲自召见了陆琅。

陆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是如何离间赵人与羯人,又如何夜遁荆门,奔向当阳的,至于那些侮辱晋朝的权宜之言,他是没有告知陛下的。

司马睿听得激动,面色因酒而红,他问陆琅想要什么赏赐?

陆琅想了想,他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官职权威、美人姬妾、美酒华服,这些他不需陛下赏赐便能获得。

“当阳亭侯,如何?”,司马睿笑道。

陆琅起身作揖,“多谢陛下,亭侯责大,臣恐难当厚爱,臣只求一件东西!”

“但说无妨!”,司马睿大手一挥。

“通关文书”陆琅抬起头看向主位上的人。

内侍脸色煞白,他惊慌地望向陆琅,又用余光偷偷打量陛下的反应。

“此为何用?”,司马睿问道。通关文书一般是朝廷发给得道游僧的,又或是赐给皇子、公主的恩宠。有了通关文书,可携带家私、府兵过城而无需上呈。

“臣久梦昆仑,故而想在未衰之年往之”,陆琅真挚地说。

“准了!”,司马睿又是大手一挥。

朱氏在得知儿子拒绝了当阳亭侯而选择了一张破纸后气得三天没下床。

陆丰盛倒是理解儿子的做法,眼下多战乱,当阳在荆州左右,乱后复兴不是容易之事,而上任当阳亭侯就是因为失政失城而被削首,如此,当阳不可往,还是建康安稳。至于通关文书,早晚有它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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