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头一道道,要本王帮你回忆?不过本王知道的也不全,只知道小臂上这一道,是你不肯服侍我大哥,被他丢进牛棚时,被牛踩断骨头留下的。”
“噢,手腕上这一条,乃是我大梁前任左将军的儿子,将你吊在房梁上伤的,那时你才十二岁。听说自那以后,你的左手便不太好使,每到寒冬疼得钻心。”
“梁狗——!住口!”程寅目眦具裂,猛地发力就要挣开吴王侍卫的钳制。封珏爬将起来,便不要命般去推那侍卫,只可惜两人都没能挣脱。
封离心中怒意深深,属实是梁狗,虽不是他亲身经历,但这些禽兽加诸在一个柔弱质子身上的,也令他难抑怒气。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就这些?那王爷听了只会更心疼我。”
“剩下的,你想让我在他两面前说?”赫连重锦凑近他耳边,用仅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说你当初是如何被亵玩,也不知失没失清白。毕竟混乱之中谁下了什么手,又有谁说得清呢?本王说有,那自然是有,还可以有许多个。”
赫连重锦一字一句,都能对应上封离的记忆。当年小质子在北梁的境遇,比他所言并未好上半点。南禹战败,送他为质换取和平,他既是北梁胜利的战利品,更提醒着北梁人,他们死在战场上的将士,都与眼前这个质子有关。
南禹派给封离的那点人手护不住他,他到梁都时才八岁,更没有自保能力,那些年,便是这么忍辱负重、任人欺凌过来的。直到南禹恢复元气,逐渐震慑北梁,他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封离几乎要当场爆发,就在这时,他瞥见了出现在巷口的武明和武智,两人眼看正准备出手救他。他瞬间冷静了下来,朝两人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赫连重锦不过言语羞辱,不敢对他怎么样,为了这点事彻底暴露周昭宁给他安排的人,不合算。
他低笑:“那我便会与王爷说,当年第一个对我下手的人,就是你赫连重锦。到时候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可不好说。我跟你说,他疯起来连我也无法猜度。哦,他箭术还好,十五岁一箭射杀你们左将军,如今二十六,说不定一箭射杀了你。”
封离一改平日从容,他看向赫连重锦的目光称得上森然。
说完,他侧身一步离开赫连重锦的控制,走到那侍卫面前,领走了程寅和封珏。这次也无需走什么后门了,三人直往正门而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封珏一句“殿下”几次到了嘴边,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程寅已是憋红了眼,双拳攥得死紧。
三人出了国子监大门,封离一直隐藏的情绪才彻底暴露。双眉紧蹙,戾气横生,他的手发着颤,那寒冬才疼的左手似乎已经疼了起来,让他想拔刀回去把那赫连重锦砍了。
忽然间,他看到了国子监外停着的马车。同样悬挂着摄政王府的徽记,却不是平日接送他的那辆,而是周昭宁的。
那马车车窗的帘子打着,透过窗框能看到周昭宁的半张脸,他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知将他方才的神情看进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