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我的去接嫣嫣了,那孩子心血来潮想学跳舞,白愿托关系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教她,今天第一天试课,等下迟到她肯定要哭闹。”
阮棉好奇:“首席是什么?爸爸。”
爸爸焦急的神色微变,似乎是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
爸爸说:“以后嫣嫣有的,棉棉也都会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和她多相处一会,也可能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外面突然狂风暴雨,她们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
爸爸将她带到了那间私人舞室。
那是一座小洋房,从外面看就已经很漂亮了,去没想到里面更美。
每一张椅子、桌子、抱枕、台灯……所有的一切,她都只在电视上看过。
阮棉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任何东西,妈妈和爸爸去一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吵了起来。
等到爸爸回来时,他说让她现在楼下等着,不然妹妹看到了会生气,然后就肚子离开了。
妈妈也丢下了她,自己追了上去。
阮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害怕碰坏这里的东西,又向往走廊那边传来的钢琴声。
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循着琴声,一步步走到了那间舞房门口。
门没有关。
一个看起来和她一样大的女孩,在音乐声中跳跃。
女孩没穿漂亮的芭蕾舞裙。
上身是普通的杏色舞蹈体服,下身穿着不知材质的九分长裤,露出绑着丝带的纤细脚踝,腰间系着一片与舞鞋同色的网纱裙。
舞鞋也并不似她在电视中见到那般华丽而梦幻,甚至能看到脚尖处灰色的痕迹。
可这与舞台截然相反的,以她看来一点也不华丽光鲜的衣着,却在她微抬的下颚,修长的脖颈,脚下变换轻盈的变奏与弹跳之中,变得令人目眩。
即便穿着再简单,甚至颜色搭配都不出彩的体服,她却能让人忘却阴雨阵阵狂风呼啸的窗外,舞动得如同云间湖边最优雅的小天鹅。
阴雨密雨下,她是唯一一片亮光。
她看得眼睛酸涩也没有眨眼,艳羡嫉妒憧憬浸泡着她的心。
她从没有如此渴望,希望自己成为舞蹈室里的女孩。
八年之后,她再次站在一扇门前。
她以为自己有了底气有了依仗,一定能够将时见鹿取而代之。
可当她看到时见鹿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无论她穿上再华丽的衣裙,走近再高层的人群,只要时见鹿出现,她就会迅速黯淡。
因为,只要站在时见鹿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会倒退到八年之前。
时见鹿依旧衣着简朴也难掩高贵,而她也依然被路上的风雨淋得一身狼狈。
时见鹿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显得她这一路的努力可笑。
她想要撕烂时见鹿从容不迫的面具,她想将她彻底踩进泥泞和尘埃,让她也尝一尝被嘲笑践踏的滋味。
“我只是想要你也尝一尝我的痛苦!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的都是你的!所有的坏的都是我的!凭什么!”
时见鹿无言地看着阮棉越来越扭曲的脸,沉默许久。
“那其他人呢?”
“其他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你又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阮棉皱眉,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些人不过是我路上的踏脚石罢了,有系统在,我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们本来也没什么本事,就算不被我利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吧,还不如给我做点贡献。”
时见鹿看着阮棉理所当然的表情。
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转头问史教授:“这样够了吗?”
史教授:“已经够了。”
一旁的白大褂也对助理道:“精神正常。”
助理点点头,在测试本上郑重地写下了这四个字。
阮棉像是看出了什么,大叫道:“你要去哪!站住!时见鹿!你才是杀人凶手!是你害了我害了所有人!你才应该被关起来……”
时见鹿最后看了阮棉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已经等在门口的段奕丞走去。
时见鹿牵住段奕丞伸出的手:“走吧。”
段奕丞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走。”
走廊尽头的门缓缓合上,阮棉的声音也彻底消失。
两人手牵着手,越走越快,到最后已经跑了起来,一起跃进了冬日的阳光里。